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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惟觉樽前笑不成(六)

向开朔已经把自己掌握的端木俍的事情传到了宫外霍征那里,宗继这边尽管没有像向开朔一样去证实,但是根据自己所知,也已经推得了端木俍这个把柄。两方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把事情捅破的手段,左右是想闹大,让舆论沸腾,彻底断霍存一臂,只要他们所持的说法合理自洽,能够为臣民所接受,那么久不在乎真相与之出入几何了,只要传出去端木俍背叛朝廷勾结贼子,那她面临的便绝对是个死罪无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向开朔坐在明窗前,秋日原本就萧瑟,再加上一层冷白纸过滤,阳光打到他脸上,不能产生任何和煦温柔的感觉,反而他周身都散发着锐利的寒气。

那哲扮着刘玉堂在他身边伺候,没留别的人。

“且等着吧,这一回,宗继还是咱们的同路人。上次趁陛下重病之乱在朝堂排兵布阵的是他,这次利用这个把柄废了端木俍,这样大好的机会,他也一定不会错过。”

“咱们与宣君那边本事都不小,这次一起盯住了这自作自受的端木俍一个人,一定事半功倍,很快功成,把这看似清澈透亮的一池水搅浑!”

“不仅如此呢,这还算是一次验金石。”向开朔邪邪地笑了起来。

“这……可是要试探端贵卿那边的态度?”那哲思量一番,觉得自己这次猜测应当不错。

向开朔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有长进。郑无止明明知道端木俍的这件事,却迟迟不见传递消息的动静,且看最后霍征那里能不能等到郑无止的动作,信息内容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关键就在于他的态度。若是终究等不到他的动作了,那霍征布这步棋,可就差不多要废掉了,可得好好敲打敲打。”

霍征还是给了郑无止机会的,他一直等到宗继那边先散播出了端木俍背叛朝廷与君主的消息,才跟着发动势力跟着推波助澜,可是始终没有等到郑无止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莫说是提前知会了,便是“迟来”都做不到,压根儿没有他的只言片语!

郑无止在听到外界风波的时候,还诧异了一下究竟是谁把这件事情透露出的,他不难想到,即便不是霍征主导,那他在得知了端木俍背叛朝廷勾结叛逆贼子的消息之后,也会立即反应过来他郑无止没有尽心为他办事,甚至已经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郑无止倒不是惧怕霍征对他那尚且不知会不会发生的抱负,而是担心自己就这样早早的在霍征出暴露了,若是成为弃子,他固然可以想霍存表白真相了,但是依旧防不住羽翼逐渐重新丰满起来的霍征,更不能在他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保护得了霍存……这真是棘手的事情,棘手不再难解,而是根本无解。

不光霍征那边难以交代,就连霍存这边都难做了!

霍存与郑无止一样,都是被动知道这个消息的,如今已然传开,根本来不及封锁打压了!

当初霍存就是自己迷迷糊糊的与众人一起知道了自己怀孕的消息,一经发现便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根本没有郑无止解释的余地,这霍起繁的身世至今还瞒在郑无止自己一个人心里呢。如今端木俍背叛朝廷勾结叛乱贼子的消息也是如此,宫里收到消息的时候外界一经传开了,根本没有掐灭的可能,如此,便只能真的把端木俍舍出去了……

此时距离端木俍回来自己请罪,过去了不过短短半个月光景。这半个月虽说端木俍“如愿以偿”地受到了霍存与鹿音歧给她的刑罚,但是事实上根本还是没有罪名,也不会影响将来的命途前程,不过是为了端木俍自己缓解自责,如果她想,随时都有回头的机会。

可是这被隐瞒的消息一旦曝光出来,端木俍便算是彻底毁了,不用等审判的结果和舆论的程度,她都没有后路了……

“事已至此,就将我交出去吧,按流程三堂会审,然后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此日端木俍受了刑之后,把这话交代给了掌刑的狱卒,让其务必转告给陛下与司徒鹿大人。

原本鹿音歧就因为端木俍自己的执迷不悟心中有气,听了她这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全然不顾为她苦心经营的她们的话时,直接气势汹汹地又到了刑部大牢去,走在路上的时候不住地想,恨不得拎着端木俍后脖领子把她打一顿才出气!

可是若能凭着拷打的手段把端木俍打醒,那这半个月的刑狱早就奏效了。端木俍是块硬骨头,只要打定心思,谁也撬不开她的嘴,撼动不了她的心思。

“你倒是慷慨就义,留下一堆烂摊子让陛下怎么收拾!”

“消息已经被压了半个月,与京郊陈兵的日子有差,肯定会有居心不良的人借此攻讦你与陛下包庇我的罪过,虽不至于动乱,也会大大减损陛下好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说法我也想过了,多少在应付这些声音的时候也要解释一下,这些日子你们正严刑拷打,刑讯我勾结逆贼的有用信息,因为始终没有进展,怕贸然公开引起动乱……担心人心惶惶,这才选择了封锁消息,我这一身伤正好做不得假,是个好证明。若不然,你们直接对外说我放走了他之后,自己也在逃,近几日才捕回,没有蓄意包庇的意思……”端木俍身上有伤,难免虚弱,说话也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

“够了!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我们想不到么?除此之外棘手的事情还多得很呐!你毁了,端木家怎么办?军中怎么办?端木一族旁支联合起来以你为缘由掀起风波还是其次,你觉得深受端木氏影响将卒哗变的几率会小吗!”

鹿音歧最恨自己现在虽然怒极,但是脑子却依旧如此清晰,把此时将会牵扯到的后果桩桩件件全都清点出来,越说越心焦,看着端木俍就像是看着自家不上进不争气的小孩子一样,因爱其深,故责之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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