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鹿音歧的确是个做司徒官的好料子，做事雷厉风行不说，就在公私分明上面也做得极好，尽管是平民出身，但是从来没有用自己的公权去给曾经旧人们一丁点儿的好处，更不可能有什么“弹冠相庆”的事情发生，她这被人排挤的出身唯一让她坚守下来不肯变易的，就是为民请命的责任心。
这些年她从没有过败事的时候，反倒做成了许多令人瞩目的政绩，把原本那些攻讦她出身寒微还搞特殊直接做了京官的人的嘴堵得死死的，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不过有一点美中不足的，鹿音歧除了过于心重敏感，还有出了名的铁板一块，公事上这样不徇私舞弊自然是好事，可是到了生活上却显得呆板了些。倒不是她人不灵光机敏，只不过在感情上，始终不曾体会到什么叫心动，还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着急，人人都说她不苟言笑，不够平易近人。
这么些年了，每天上朝下朝，也没见她看上哪个一表人才的朝廷官员的，平时因为处理公务案件，要打交道的男子也不少，各行各业各型各色的人都见过，也没有一个说动心的，霍存都亲自催过她了，也没有等来鹿音歧提出请求赐婚的好消息。
不过霍存还发愁，郑无止却不愁了，这鹿音歧碰上了向开朔，也算是铁树开花了。虽说不知道到底这两个人是怎么纠缠上的，可是看鹿音歧的小动作小眼神，还有向开朔有些刻意的故作不知，都让他预感有好戏可看了。不过他还真不敢就这么坐等好戏，毕竟涉及到的双方都对霍存很重要，鹿音歧是她的心腹臂膀，向开朔是象征着中原与北狄和平的使者，谁都不能出半点儿岔子，所以要是他真的知情不报，就算霍存在事发后不会知道并且责怪他，他也会因为损害了霍存的利益而内疚不安。
他已经帮着霍征做了一件极其对不住霍存的事情了，其他事情上，他想尽己所能守护霍存，绝不想再继续雪上加霜。有些人做了一件大恶事，往后便横行无忌，以恶小而为之成为家常便饭。可是郑无止不同，对于心爱的霍存，他做下一件已经扼腕顿足了，决不允许自己再添其他对霍存的辜负。
霍存没想这么多，这些年习惯了照顾鹿音歧的感受，下意识地就赶紧把话接了过去，不想晾着她。
“这清昼公子不是近些年来才声名大噪的么？他行走各地时候，听说都收割了绝大多数未嫁女子的芳心，如今还有个清昼疾的说法被造了出来，专门指相似病呢。这活脱脱就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啊，照着咱们猜测的，那活动了几百年有余的客公子，不得是个千年老妖的模样？要朕说，这两人所说都名扬天下，但是可真想不到这是一个人处去！”霍存还是有些存疑的，这说出来的话也是调侃玩笑的意味更多。
鹿音歧到底不苟言笑，此刻没有被霍存带着说起闲话来，还是执着于分析其中的真假可能性。
“若阿俍这说法是真的，那这客公子也太嚣张了些，已经是家家户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江洋大盗，杀人越货还不老实藏着，竟然打着清昼公子这么个名头四处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似的。而且这年龄与容貌始终是个问题，我霍夏立朝之前这客公子的传言便已经有了，传到如今少说三四百年了，若是作祟的真的一直都是他，那这客公子绝对是个妖魔鬼怪的存在了。”鹿音歧话里话外，也是疑心居多。
反倒是郑无止，一直漫不经心地听着笑着，到这里却说了一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虽说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多是招摇撞骗，但是既然尸合丹这样的东西都有，炼化躯壳为傀儡的邪术都有，要是有个什么奇人发明出来了容颜永驻，延年益寿的丹药，也没有那么不能相信。”
霍存虽说没有瞒着郑无止关于赵缜病情的事情，但是同对待宗继一样，赵缜没有授意，她也并没有告诉郑无止这是尸合丹的事情。况且不管与赵缜有没有关系，这尸合丹与傀儡术都是阴邪忌讳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听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谈起，而且这人还是她枕边人郑无止，她焉能不惊！
郑无止感受到了霍存向他投来的冷冰冰又充满压迫感的眼神，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不过他依旧镇定，不见慌张破绽。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他还没傻到把尸合丹拿出来说，那可就真的出破绽了。
霍存的面色并未缓和多少，但是也没有加深。鹿音歧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是是真的一无所知。她出自民间穷苦人家，对于邪术秘辛，可是半点儿了解都没有，进入了朝廷之后，也是专攻判官案卷，没有着意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的，所以至今半点存储都没有。
她只能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添乱就是了。
“陛下？”郑无止一脸试探地唤了一句。
霍存心里还是不愿意怀疑郑无止的，看他反应，也判断他无心说到尸合丹与傀儡术的面大，于是收敛了一些寒气。
“你怎么突然提到尸合丹？”她的声音冰冷中有一丝僵硬。
虽说她是完全处于搭救之心给赵缜用了这个办法，可是一旦传出去，那些想要攻击她的肯定会借此大做文章，批判她不仁不义。
所以郑无止一提到这三个字，她顿时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这并不单单是来自于对郑无止的异心，更是处于她本身对于给赵缜使用尸合丹以来一直存在的被曲解的担忧。
“从缭谷出来之后四处云游，见识不少，虽说没见过这丹药术法究竟怎么回事，可是曾经听闻过不算奇怪吧？陛下怎生如此敏感？”郑无止脸不红心不跳地圆谎，饶是霍存也挑不出半点儿破绽把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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