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反倒是霍存被反将一军了,刚刚她疑心郑无止提到尸合丹过于巧合,现下她对于这字眼如此敏感忌讳,的确也不合常理。“朕不过是没想到你竟然也听闻过这些罢了。”霍存闪烁其词,她倒不是信不过郑无止,不过刚刚才经历了强烈的震惊,而且赵缜也无意把这秘密告诉他人,所以霍存选择瞒了下来。
郑无止心中清楚怎么回事,可是面上还是配合着霍存把这件事情给圆了过去。其实,这尸合丹与傀儡术,都是霍征告诉他的,不仅如此,他还从霍征那里得知,赵缜在全族丧生之后被霍存秘密救了回来,用的就是这个办法。霍征也告诉了他这服下尸合丹使用傀儡术的副作用,赵缜不仅失去了负担七情六欲的能力,身体躯壳的素质也远不如正常人,极容易病痛衰老。这些年他与霍征同行,便看着他一面谋划着自己的大业,一面四处搜寻克服尸合丹的负面作用,让赵缜重新变成完完全全的正常人的方法。
霍征与宗继都心仪赵缜的事情,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当初直到霍征重伤失踪之前,两人尽管因为情敌还有政见的因素变得针锋相对,但是并没有闹到明面上来。随着物是人非,众人也渐渐把霍征与赵缜的这一茬事儿给忘了,赵缜销声匿迹并且先太子也被认定死亡的几年里,霍存与宗继的纠缠已经占据了世人的关注,即便有人提起赵缜,也是不自觉的将她与宗继联系起来,再暗地里看看陛下求而不得的笑话罢了,已经没有什么人记得先太子霍征与赵缜的旧日情缘了。
当然,赵缜一直以来也没对霍征动心过,她心底有好感的对象是宗继。
连霍存自己都很少想到了霍征对赵缜的心事了,唯有郑无止,因为同时知道霍征尚在人世的消息还有赵缜的近况,所以不自觉的对尸合丹有所提及。
多亏向开朔已经先走了,否则凭他那七窍玲珑的心思,根据这对话与表现稍加分析,他便是除了郑无止之外看得最明白的人了,比依旧被霍征蒙在鼓中的霍存要知道的更多。
鹿音歧既不知道霍征与赵缜的往事,也不了解尸合丹这些邪术,全程都是个陪客罢了。她知道不该听的不能听,更不能深究,没有仗着霍存的倚重就贸然开口询问究竟,而是很聪明地全程保持沉默,装聋作哑。
倒是霍起繁消停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哭闹,引得霍存不得不停下了这些讨论,带头起身往内室走去。鹿音歧就此告辞,不再打扰她与郑无止的相处。
“繁繁一向乖巧得很,今日是怎么了?又没饿又没尿的,无端地哭闹起来?”霍存心疼地把孩子抱了起来,自己亲自哄着,轻轻地顺她的背,但是哭声并没有怎么减弱。
不过霍起繁还是伸出了两只小手,紧紧地揪住了霍存的衣襟,仿佛很缺乏安全感似的。
“你回来之前就闹过一阵儿了,我还以为是因为你离开得久了,她知道找人儿了,怎的你回来了她哭声还止不住?”郑无止也是又心疼又无措,关心则乱,来回地在屋里踱步,看得霍存心里更难受了。
“这……是不是太女殿下想念生父了?”一旁侍候着的乳母迟疑地说了一句,却戳中了两位主子的不悦。
郑无止差点就骂出声了想哪门子的生父!他自己这个当爹的正主就在这里,难不成还想要宗继过来抱她哄她不成?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再怎么气血翻涌也不能把这惊人的事情说出口,只能打碎了牙往回咽。
霍存其实是很相信孩子与父母的心灵感应的,所以从怀孕一开始就希望能跟宗继相处好,给无辜的孩子一个和和美美的家庭环境,不要受了他们这一辈一样纠缠烦乱的影响波及,无奈宗继始终最挂念的都是赵缜,霍存体会得出那种勉强不来的感觉,自己也是难受,不愿意再放下骄傲主动委曲求全,又加上宗继选择接手处理西南地动一事的隔阂,于是她一直跟宗继僵着。所以在除了郑无止以外所有人看来,这看似尊贵的皇太女霍起繁都是个爹不疼的可怜孩子。
其实专门伺候霍起繁的那些嬷嬷们都早就想提一提这件事情,毕竟父亲在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不容缺席,否则孩子很容易心中郁结,别看她还小,其实婴儿对于人的善恶关心在乎与否,都能凭直觉感受出来。就比如平时一直都是那几个乳母带着她,所以在霍存郑无止不在的时候,她也乖乖地叫这些人抱。但是她又能感受到血缘的联系,在霍存或者郑无止在的时候,对他们本能的就比对下人更加亲近欢喜。
按说郑无止这个真父亲自她出生以来就一直陪着她,其实霍起繁是不缺父母之爱的,但是落到外人眼中,难免被解释成为了刚刚乳母说的那样。众人都以为作为父亲的宣君宗继迟迟不来,这端贵卿就算再体贴用心,也是因为陛下的缘故爱屋及乌,更有人还觉得这就是端贵卿为了讨好陛下,趁机顶走宣君故意做出的慈爱,终究比不上宣君殿下这个“生身父亲”的爱。
霍存不置可否,只是又因为宗继恼火起来。她原本刚刚从张映熙那里回来,被开解了一番,多少看开了一些,可是一带入这父母孩子的语境之中,又开始眼中的不满。
她没细想这孩子哭闹到底是不是因为这所谓的“亲缘”,不过是真的对宗继的不闻不问隐忍了很久的,所以直接发作出来:“生父有什么用!宣君还顶不上个太医呢!来人,去把符和悌请过来!”
那乳母没想到面对这样的压迫感,唯唯诺诺地就退了下去。符和悌就以守着霍存母女两个为工作,平时宫里其他人有个小病小痛的,就算他医者仁心也是不医治的,因为其他那些闲下来的太医与药官绰绰有余,所以符和悌基本上就是随叫随到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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