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让自己暂时摆脱了算计谋划的那一重心思,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做“尊使”的角色,跟着其他郎君一起提心吊胆,一起神情严肃,尽量地放空,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露出任何异样破绽。
年懿川原本准备给霍存跟皇嗣抄经祈福,可是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斋戒,就传来了早产的消息。他对于霍存的感情实在不同于其他人,那种一见倾心的认准让他始终无法淡化自己的情愫,因而关心也是汹涌的。此刻他有多担心霍存的安危,就有多么自责两个月前西南地动,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接受了皇帝陛下托付,替她临朝称制的人,都没能早早洞悉,要是他但凡能有知,也断然不至于把皇帝陛下坑害到现在这样危险的境地中去!
常谦淳自责的心态跟年懿川是异曲同工,他虽说没有动什么男女之情的心思,可是不影响他想着若是陛下有一个万一,他自己万死难辞其咎的想法。
众人中其实唯独只有张映熙最无牵涉,也理当是最轻松的,可是见惯了江湖刀光血影的落枫公子还是被女人生产的场景给惊得不轻,面色上的凝重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他跟霍存可以算是七八岁就说得上“相见恨晚”的好友,在他的认知中,这个小姑娘不应该是始终任性、骄纵,手段恶劣但又心思清明的玩伴吗?为什么会从一个无忧无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成为了终日重担在肩的君主,成为了难逃女人难关的产妇呢?
他甚至觉得她那双清明的眼睛不应该去看任何的黑暗污秽,本应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欢快雏鹰不应该被这些过于沉重的事情拖累……
“禀各位郎君,宣君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地动一事牵扯过多,一时之间不能赶回来陪伴陛下。宣君交代我们传达,他一定会尽全力把前前后后涉及到的关节全都处理妥当,请陛下安心、专心,还问陛下的情况。”
一名传递消息的内侍匆匆进来,知道不能进去,所以冲着庭院中这四位主子禀报了。
按理说当然是向开朔代为应答,可是其中涉及着朝政的事情,他很是谨慎避嫌,直接给年懿川使眼色示意,叫他出面答对。
年懿川这点儿意思还是明白的,他也没推脱,直接上前一步:“你去回了宣君殿下,陛下这边怕是快不了,但是叫他勿要挂心,专心处理自己的差事,我等会帮着跟端郎一起照看陛下的。至于地动处理面临的情况,本宫会找合适机会告知陛下的。退下吧。”
“陛下生产,我站在这里也只是干站着,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我还是过去理政殿处理公文,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不荒废了朝政。虽说宣君殿下已经出面,谦淳也只是班门弄斧,可是毕竟还有许多琐碎小事可以帮着分担。”这种时候常谦淳都顾不上敬称谦称了,但是想法确是实在。
张映熙一向不掺和这些政事,可是此刻还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常良人这话有理,干站着还不如做点儿实事能为陛下分忧。你放心过去吧,不用担心后头有什么议论指责你不上心的。我们几个都在这里作证!”
向开朔跟年懿川也是跟着点头附和,常谦淳这才匆匆行了一告辞礼就走了。
里头的战争还在继续。
“热水!”
“快!布片!”
霍存的汗已经出了一身又一身了,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浸得,一直湿着,倒是觉不出出了多少汗。可是看她的头发,已经干了又湿好几回了。
郑无止拿着一条热手巾轻轻地给她擦拭脸上的汗水和泪水,霍存已经快被折腾得没力气了,甚至即将进入半昏迷的状态,还因为疼痛不时地轻微抽动一下,虽闭着眼睛也不自觉得把脸往郑无止手拿的那条热手巾那边儿凑,就像刚出生的小羊羔本能地去寻找、吮吸似的,看得郑无止心都要化了。
“陛下快没力气了,赶紧喂两口汤水,再拿参片含到口中!”稳婆吩咐着,即可有人把汤水参片送上来,汤水还是正好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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