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清亮橙红,映照少女白净的面颊,一如梁上早春的桃枝,花蕊点点,细润可人。
郑小天放心的把一应杂事交给张璋儿处理,他现在急切的想在卢神医这里要一个答案。
正如匡天左所说,在他第一次发现水家饼店掌柜的和老板娘出事的现场时,水家掌柜的蔡小武已不醒人事,他像一截门板横斜在卧室与客厅的过道上,表情狰狞。
而水家饼店的老板娘则半躺在一把竹制长椅上,表情痛苦的盯着他,嘴唇张合,这表情跟她平时见到他就没好气的揶揄相比,完全是丧失尊严的哀求。
卢歧川此时已初步可以确定蔡小武已完全失去生命迹象,他掏出银针,对准他的人中穴,轻捻进去,徐徐转动,再迅速拔出。
蔡小武脸色苍白无血,人中的银针放在亮堂处观察,没有任何颜色变化,而蔡小武的人中针眼处,肉眼可见一个微小的孔洞,但没有血迹渗出。
“蔡掌柜早就不行了。”卢歧川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屋里的人听。
“还没治呢咋就说不行了?”年轻道士曹国旧道,“虽然贫道不喜欢淡钱,身上暂时也没带钱,但水家是封古镇的富商,银子是少不了的。”
卢歧川脸色阴沉,心想这个道士算哪个门头的?张口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就是医术的问题?”曹国旧追问道,完全不顾及神医的感受。
卢歧川遇到他从医以来最大的难题,他恨不得拿药锤砸扒这个水家小伙计,这他娘的阳世末日、鬼怪横行的当口,晒布街死人都成堆了,你要我这个依靠针石草药给凡人治病的医生来治疗这些神仙才能治疗的病,那不是砸我招牌吗?
他只所以没动手,是因为他被这个小伙计几乎是生擒一般塞进推车的那一刻,感受到这个瘦削的少年有一种坚若钢铁的力量,卢歧川是何等聪明的人,虽然他不能理解少年的蛮力是天生的还是后天修炼了什么功法,——因为在中夏帝国年少修成武学大境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但他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反抗可能会落一个难堪的结局。
卢歧川祖上是随军镇守太阴城长陵坡的军医,猜测当年可能也掌握些除魅驱邪的拿手本领,但到他这一代就全断了。最典型的是卢家爱犬失掉右眼,伤口诡异蹊跷,眼珠子不见了,眼眶只有空洞,没有血迹,卢歧川却并无办法。
他并不是真想遗弃狗狗,完全是因为他无法判断出这个神秘毁伤事件的吉凶,虽然他的趋利避害并非出自心意,但遭他遗弃,希望它自生自灭的狗狗居然被送饼少年照顾有加,这也让卢歧川有些欣慰。
万一这只遭受不明原因致盲的狗狗给主人带来无妄之灾,作为一代“神医”,为了方圆数十里的百姓健康,卢歧川觉得自己比起送饼少年,更有理由避免做狗狗的主人。
“蔡掌柜这是中了一种奇毒,这种毒在中夏帝国根本没有出现过,我也是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曾经在一个孤本医书里有记载,如果我没有记错,此毒是南疆的一种叫滴水观音的剧毒植株根茎炼制的毒液与狄斯国的巨噬蛇毒相混合,此二毒相合可凝血阻脉,令中毒者于昏迷状态慢慢死去。”
“蔡掌柜想必是先中了毒,所以气脉已断,血凝于体,所以银针所刺之处,竟然取不出一滴血。”
曹国旧点点头,“我说呢,看来你这神医也不算浪得虚名啊!那你赶紧施救啊!”
卢歧川行医几十年,在方圆数十百里倍受尊敬,即使太阴军头曹犀,人虽然**出身,向来只相信权力和武力,少有对知识的尊重,但对卢歧川还是避让三分。
至于那军头的这点尊敬是否是曹犀二夫人的原因,卢歧川自然心里有数。
现在这个几天不洗脸的年轻道士,明显不把我这个大夫当会事嘛,敢情你不会生病?
卢歧川冷着脸,“蔡掌柜尸身已凉有两三个时辰了,就是华佗再世也没得法子了。”
匡天左一听这话,身上一激凌,虽然昨夜封古镇惨遭横祸,但此前他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人。
过去谁家白事,小家伙挤在人群中观丧,也只是好奇于孝子的雪白丧服、灵堂前幽暗的烛光、院场里被围了一圈人群鼓着腮帮吹响器的琐纳班子,出丧时那乌黑发亮的棺材,是他对死亡的最真实概念。
今天,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离死亡如此之近。
“神医,……你是说,蔡掌柜,他,死了?”一向话唠的匡天左说话竟有些口吃起来。
张璋儿鄙夷的瞥一眼微黑少年,这位梁上张铁匠的闺女,平时不怎么说话,对生死却如此平静,这让面对生死云淡风轻的曹国旧有些惊奇。
“死了!”卢歧川冷冷地道,不像是回答匡天左,倒像是告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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