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秘密,谨守秘密是痛苦的事情。
将秘密全盘说出,李惟倍觉轻松,至于文泰信与不信,不管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老僧绝非常人,也不会对自己不利。如果世间有上帝存在,在他看来,文泰便是。
末了,老僧说道:“佛渡有缘人,渡人便是渡己。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今日的因种成明日的果,屡试不爽。若是心间有佛,己便是佛,人间万物皆是佛。”
他举手高揖,正正经经地行礼:“师弟身具大佛法,必有大造化。世人言达者兼怀天下,望师弟他日心怀普罗大众,广施缘法,救万民于水火,济百姓于倒悬,还世间朗朗乾坤。”
李惟想了想,诚诚恳恳地回答:“在其位谋其政,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若有能力……总是先家后国再天下,日后事日后做。”
这是大实话,人终究会有私心,胸怀天下是大抱负,心系家人亦是真性情。于李惟而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家人始终是值得终生守护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谈何报效国家?如果这算自私,那便自私吧。
当然,民族归属感、国家认同感,他丝毫不缺。在那世,每每遇有某某国外势力挑衅滋事,他总是会义愤填膺。若遇外敌寇境,只要国家有需要、自己有能力,纵然要冲在最前线,也是义无反顾。
他,曾经是热血青年,即便生活磨平了棱角,激情犹在。
此般心念,毋需明言,或许文泰能看透。
自禅室出来,李惟望了望天空,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恍惚间,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这山这水,这寺这人。
人世是一盘棋,世间万物皆在局中,皆为棋子,或被欺或被弃,或……掌控命运?!
仿似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在胸口酝酿、聚集,在这世,禅世内外,恍若隔世。
禅室外,苍松翠柏,荫翳天日。松林外有人声传至,李惟循声而往,穿过松涛阵阵,顿觉眼前一亮。但见此处古木参天,怪石嶙峋,池水潋滟,亭榭典雅,山中有湖。
湖中竟有一小岛,沿着木栈步入小岛,又见亭园轩榭,错落有致。园内凿池数十丈,瀹瀑突泉,庋宛转折。由山亭入舫屋,池中建覆井亭,上置辘轳,仿效古之美泉亭。亭前建荷花厅。缘石磴而南,石隙中又有井。
井旁为观瀑亭,亭后筑有梅花厅。以奇石为壁,两壁夹涧,壁中有泉淙淙。乃剖竹相接,钉以竹钉,引泉水贮以僧厨。
一群十余人稀稀落落围于井旁,自有沙弥取水泡茶。
周聪正高谈阔论:“唐代宗时李秀卿出任湖州刺史路经维扬,逢陆羽,李早闻陆之大名,十分倾慕,相聚甚欢。当他们的船泊于扬子江边准备吃饭时,李秀卿说,‘陆君善于别茶天下闻名,而扬子江南零水又殊绝,难得今日二妙千载一遇,岂能错过?’陆羽欣然应允,于是李秀卿令谨慎可靠的军士携瓶操舟,深入扬子江南零取水,陆羽准备好茶具相候。不一会,水取来了,陆羽以杓扬其水,说:‘这是扬子江中水不假,但不是南零水,而是近岸之水。’军士说‘我划船深入,而且有百人做证’。陆羽不言语,让他端起盆,把水倒入另一盆中,倒及一半时,又以杓扬之,说‘以下都是南零水了’。兵士惊吓不已,跪地请罪。原来他最初确实是在南零取的水,可惜近岸时,舟荡水泼了一半,于是就近以江水加满……”
周聪身旁是一蓝裳少年,浓眉大目,与周聪、李莲峰年龄相仿,李惟却是不认识此人。只听他叹道:“茶圣果真是名不虚传,仅凭目测便能断水源,好生了得。”
见到踽踽而至的李惟,周蓁蓁微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接话道:“李秀卿和宾客都大为惊叹,恳请陆羽口授天下之水的优劣,陆羽说:扬子江江南零水第七,惠山水第二,虎丘水第五,丹阳水第十一,扬州大明寺水第十二。陆羽之后的刘伯刍也是位学识渊博者,把江淮最宜于烹茶的水分为七等,扬子江南零水第一,无锡惠山寺石水第二,苏州虎丘寺石水第三,丹阳县观音寺水第四,扬州大明寺水第五,吴淞江水第六,淮水最下第七。”
那蓝裳少年嘻嘻笑道:“确是如此,不过张又新在《煎茶水记》中却是将这大明寺水列在第十二。”
众人听了俱是脸色一紧,“第五”与“第十二”可是不同的概念。
“好茶,甘香盈舌味如蒙顶。”李惟接过沙弥递过的茶水,斯斯然的啜了一口,说道:“茶叶好,还得水好。此泉,为水之美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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