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扬苦笑着点点头。好吧,一不小心,又当了一回历史的“小蝴蝶”。
“至于那《日知录》,又是什么?”顾炎武问道。
无可奈何的陆扬,只得照本宣科地复述多年后顾炎武自己的原话:“稽古有得,随时札记,久而类次成书”,又诠释道:“历代正史,本朝实录,天下图经,古往文编,乃至于公移邸钞,有关民生利害者,分类录出,旁推互证,然后,乃可成书”。
一番话,自然又说得顾炎武赞叹不已,“如此一来,譬如采铜于山,学无涯、而思无疆耶。若能得成此书,则平生之志与业,皆在其中矣”。
“最好分门别类,不妨分为八目,分别札记——经义、史学、官方、吏治、财赋、典礼、舆地、艺文”,既然说了,干脆说完吧,陆扬暗叹,也算替勤学敏思的顾炎武节省点精力吧。
“有道理,有道理”,顾炎武频频点头,自我发挥道:“每目下面,还可以分卷,分述经义、政事、世风、礼制、科举、艺文、古事真妄、史法、注书、天象术数、地理以及杂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故意泄露天机啊,陆扬暗道。
“只是姐夫认为,作为一名尚无功名在身的士子,我若花费这么些精力在这治道、民生上,算不算逾矩呢?古训有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姐夫怎么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陆扬沉声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顾炎武喃喃念道,“至理名言啊”,他赶紧又默默诵念,牢记于心。好吧,“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其实也是顾炎武自己后来在《日知录》的“正始”篇中提出的说法,原句是:“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此时,该话又被陆扬提前反赠给了顾炎武。陆扬自己也是郁闷不已,怎么随便想到的话,都是你顾小子说过的,你说出的名人名言,也太多了点吧。
“姐夫还有什么要提点我的吗?”顾炎武睁着一双明眸,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陆扬。
看着眼前这个求知若渴,但毕竟才刚满十四岁的顾炎武,陆扬轻轻地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嗯,谢谢姐夫,那改日再聊”,顾炎武作揖道。说完,一下子便跑得没影了,同时还飘来一句——“我得赶回去,把姐夫刚刚说的,用纸笔记下来。不然,万一落下哪句,给忘了,就太可惜了”。
“学问固然重要,但科举也不能耽搁啊……”陆扬想了想,又补充喊了一句,但顾炎武早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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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武来了后,陆扬其实倒也挺欣喜的。开玩笑,顾炎武,那可是梁启超都奉若神灵的大学问家,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称顾炎武是“学术渊粹,人格崇峻”,能得任公如此推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看着眼前这个捧着笔记簿,认真聆听自己讲话,且不断拿笔唰唰记下,唯恐漏听了的顾炎武、顾大师,陆扬苦笑不已。不过,陆扬也知道,虽然自己上世是个博士,但不过是仗着穿越前与穿越后的那几百年的时间差,带来了某种知识性优势而已,自己那点儿智识与学识,在顾炎武这样旷古绝今的大师面前,到底还是不够看的。所以,与顾炎武聊天,陆扬每次都是点到即止,从不过分衍生,顾炎武却以为这是陆扬故意留有余地,让他自己去悟呢,便也不敢再多问。每次,顾炎武的提问,让陆扬感到难以招架时,陆扬便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笑而不语,顾炎武便只好似懂非懂的缄口,回去自我思索,进行一种智力上的自我虐待。等到第二天,再顶着一对黑眼圈,将想出来的答案,告知陆扬,陆扬内心一琢磨,觉得靠谱,便肯定一番,如果不满意,便继续笑而不语,顾炎武便只好继续回去精神自虐。
不过,陆扬也没办法,总不能露馅不是。为了弥补顾炎武,陆扬将西方哲学史中的许多大家,例如古希腊时期的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中世纪的圣·奥古斯丁、圣·托马斯·阿奎那,还有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前后的马基雅维利、霍布斯、洛克、卢梭、康德、黑格尔,乃至于现代的维特根斯坦、哈耶克、哈贝马斯等等哲学家的思想学说,编成一部名为《泰西四十二章经》的讲义,传授给顾炎武,相信以顾炎武的绝世智识,肯定能统统吸收消化,融汇西东,然后,自成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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