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此舟回京,也体现了任平对苏武的尊崇。
他是大汉臣子忠贞风骨的表率,任平礼遇他,就是告诉汉武帝和太子刘据,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请他们对自己放心。
任平和苏武很有默契,二人在相处之时,谁也没提为啥匈奴要在这个时候放苏武。
任平不问,其下官吏,自然也不敢多嘴。
苏武也是没有说出匈奴的求援之意,万一惹了任平不喜,二人为此尴尬。
苏武登船之时,任平还私人赠送了他万钱,以做回京花销。
直至苏武自上郡离去后,任平许多话,也没有与他明说。
他这被困匈奴之地十几年,家里早都大变样了。
家中的两个兄弟,一个因为给汉武帝驾马,有了一点小失误,触怒了汉武帝,直接被其给咔嚓了。
另外一个因为跟宫中黄门宦官骑行争路,把黄门宦官给收拾了,汉武帝下令追查,其自己畏罪自杀了。
苏武的原配妻子也已经早早改嫁了。
家中就剩下两个妹妹和一个儿子,生死不知。
若问任平为啥知道的这么详细,乃是因为这些事,都是在史书上烂大街的记载。
任平不说,苏武未必就不知道,按照史书记载,这些事李陵都告知过他,任平也就犯不着,在他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候,在苏武的伤口上撒盐了。
有一件事,倒是苏武不知,李陵亦不知的。
若按历史记载,苏武归汉还要再推迟数年,回京之后,受封的亦不会是什么大官,后来还一度因被他那个留在京中的儿子坑爹,而丢了官位,好在最后的结局还不错。
不过那都是汉武帝不在之后的事了,如今正是汉武帝当朝,苏武的待遇会不会有所改变,任平就不知道了。
只凭这几日任平和苏武的谈天说地,任平自我感觉,论才干苏武不如自家的郡丞崔田,这倒也能解释,后来为啥霍光执政时,苏武有此大功,还只被封为“典校尉”,秩中二千石了。
不论功勋,单论才干,估计霍光和任平的想法一样,苏武做个“典校尉”的闲差足矣。
再说这个“官”小,也分和谁比,秩中二千石,在大汉也算是妥妥的大员了。
你非得和丞相,搜粟校尉这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经济命脉大权的官吏想比,岂不是自讨苦吃?
若是和郡守,郡丞相比,那自信心不是一下就出来了么?
想当初任平一个“校尉”,不过就是秩比二千石,和苏武之后受封的秩中二千石,差了两三个档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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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比沃野暖和多了,带一件皮毛大氅就算了。”
兰夫人为任平收拾衣物,大包小包的装了不少。
任平在一旁实在看得忍不住了,仅是毛皮大氅就弄了三件,知道的他是要去长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北极呢!
“夫君,兰妹妹,你们这是做甚呢?”
任平和兰夫人正说话的时候,夷安公主带着侍女,宦官走了进来。
她这一见屋内兰夫人指挥婢女,收拾来,收拾去的模样,也是一愣,不禁好奇发问。
刚刚被任平埋怨了两句的兰夫人,一见夷安公主来了,可下有了“诉苦”的人,当即放下手中的皮毛大氅,阴阳怪气起来。
“公主姐姐你可来了!哎呀!妹妹我也不知道,今日将军发了啥子虎威,莫不是昨晚没在阿姿,阿雅的房中出够气,今朝拿妹妹我撒法子。
苏使君这才走了不过三四日,他便今个一早,让妹妹我帮忙收拾衣物,说是要等着朝廷降旨,他好回京,东西收拾好了,赶路也方便。
妹妹我这方才弄了半晌,夫君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也不知道妹妹莪这是哪里做错了?呜呜呜……”
邹兰不愧是歌姬舞女出身,演技一流,眼泪说来就来,这一席话,都把任平给听懵了,自家何曾苛责过她啊?
“哎呀!苦了兰妹妹,这就是咱们做女子的命啊!”
夷安公主听罢,很是配合,连忙走向前去,抱住兰夫人,安慰她的同时,眼中亦有泪光出现。
任平见此,嘴里的葡萄立马便不甜了。
其连忙起身询问解释道。
“我说二位夫人呀!为夫是什么品性,你们还不知么?二位夫人有话便请直言,何必这样哭哭啼啼的呢?
焦叟有言道,长落泪,暗神伤,对自家身体不好,二位夫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教为夫还怎么活啊?
虽说现在水路方便了,益州又是产药大洲,咱们朔方不缺医药了,但也不能没事给自己找病受吧?
那药汤多苦啊!你们喝那个,还不如喝点蜜水呢!”
任平油嘴滑舌的同时,手上动作不停,一手抱住一位夫人的柳腰,使她们依偎在自己怀中,靠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被他这么一逗,兰夫人和夷安公主也不玩未语泪先流的那一套了。
“非是兰姬不通情理,夫君一年来,皆为公务操劳,今好不容易冬日清闲些,可在家中陪陪我等一众姐妹了,何苦又去奔波?
兰姬也不是为自己求,一众姐妹当中,不说其他,英姐姐方才诞下孩儿一二月,正需夫君陪伴,似英姐姐的脾气,她见了夫君,嘴上自不会说什么,背后却是和兰姬一起暗自神伤。
方儿诞下都一个多月了,见到夫君当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夫君如此,知道的是你公务繁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喜胡人产子呢!”
邹兰所言,听得任平直皱眉头。
听话听音,邹兰今日和夷安公主一唱一和的,想必是底下人有在背后嚼自己儿子任方的舌根了。
“许野!”
“在!”
任平一声令下,许野立马赶了过来。
“派锦衣卫查查,看看谁大冬天的这么闲,乱嚼我儿子的舌根!”
“诺!”
任平此言说得轻飘飘,落在许野心中却有千斤重。
许野明白,恐怕沃野城年前,有些人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但他却没有半点可怜这些人的意思。
许野之前是在太子刘据身边效力的,自然知晓父子之间的流言,绝无小事。
眼下大家都是跟任平一派的,若此时不在流言萌芽时将它们截断了,恐怕昨日的巫蛊之祸,便要在他们朔方重演了。
兰夫人见自家的意思,夫君明白了,她也就不再借机哭闹了。
反倒是夷安公主不解的询问道。
“夫君,再有一个月便要过节了,今年是咱们一家人第一个团圆节,真有什么大事,让夫君非得此时回京么?”
任平闻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还不待他作答,许野又暗戳戳的回来了。
“启禀将军,太子殿下派柳黄门来给您传旨了,人现在就在府中正厅,由周让陪着呢!”
“嘿嘿……二位夫人啊!为夫就是个劳碌命,放心!此番进京若一切顺利,为夫定能赶回来陪你们过节。”
任平说罢,在夷安公主和兰夫人的俊俏白皙脸蛋上,纷纷留下了自己的口水后,方才起身随着许野出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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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和三年,冬,十二月中旬,镇朔将军任平奉旨进京参议。
任平此番进京倒是不急,一路上和柳黄门坐着马车返京的,走了十天,二人的屁股都没有遭罪。
对于太子刘据传旨召见自己,任平没有半点惊奇的意思。
匈奴人的狼群灾祸,任平再实施前,便已经上报过太子刘据和汉武帝了。
二人虽是让他自为,但任平不是不懂事的人。
别管上面态度如何,同不同意,事先打个招呼,显示自己的忠诚态度,却是必不可少的。
就是没有狼群为祸的事,任平身为朔方郡郡守,朔方部刺史,镇朔将军,日夜奋战在对抗匈奴第一线的官吏,朝廷给匈奴是否援助,对匈奴的种种政策,甭管按照谁家的规矩,也得听听他的意见啊!
“拜见镇朔将军!”
任平此番回京,特意又复走了孙二头看守的洛阳门,就是想看看这些老卒过得怎么样了。
孙二头一见任平到来,连忙小跑过来施礼。
任平抬眼一瞅,瞧见了他那身藏在劣质皮甲里面的破冬衣。
“孙二头,本将军考考你这个天子脚下门官的眼力,我身上这件皮毛大氅,汝觉得如何?”
任平突然发出此问,孙二头不由得一愣,但是他也没做别想,闻言认真的打量起任平身上的皮毛大氅,仿佛真要拿这物件和长安城中权贵们身上的好货色比较一番。
任平见此,淡淡一笑,一把将身上的皮毛大氅脱下来,扔到了他的怀中。
“半年不见,你那能说会道的劲头儿,却是没了,啥时候变成这般一棍子下去敲不出半个闷屁来的模样了?
今年冬天,你就穿着这件皮毛大氅守门吧!
给老子我好好比对比对,看看这件皮毛大氅的货色到底如何,此事日后我可是要问你的,若耽误了,定不饶你。”
任平言罢,径直驾马进城而去。
独留孙二头立于风雪中,捧着那件他八辈子也买不起的皮毛大氅,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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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今日进城再到宫门的时间,正好赶上,一众大臣等待着大朝议。
其到了宫门之后,一眼便瞧见了太子殿下,赶紧下马前来拜见。
“末将任平,参见太子殿下。”
任平瞧见了刘据,刘据如何又能瞧不见他?
任平刚刚下马,太子刘据已然接迎了过来。
今他见任平当面,先是一喜,后又见对方的穿着,不由得一愣,询问道。
“任卿免礼,今日长安风雪这般大,朔方又是苦寒之地,任卿何故穿得这般单薄?”
任平听到此处,心中不由得一暖,憨厚的笑了笑。
“嘿嘿……进城时见到一位故人,见他御寒的衣物有些单薄,末将就把身上那件皮毛大氅,寻了个由头,甩给他了。”
太子刘据闻言,也不知道该说任平什么好。
“镇朔将军真乃性情中人啊!”
霍光走过来搭话的同时,还不忘了给太子刘据见礼。
“见过镇北将军!”
这是任平和霍光的第一次对话,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历史书中的人,活了过来一样。
对此,任平还没有准备好,也不知道霍光的来意,唯有简单的客套,客套。
“时辰到了!”
霍光正要开口和任平叙话,站在队伍最前面,等着朝议的大司农桑弘羊一嗓子,直接打乱了他的想法。
一众朝臣闻言,赶紧排好队列,准备在传召宦官的引领下,赶赴未央宫大殿。
朝臣排队,本是一件简单的事宜,但轮到任平的头上,便有些尴尬。
他的名头太多了,作为武将,任平是镇朔将军,作为文臣,他是朔方部刺史,朔方郡郡守。
作为皇亲国戚,他还是夷安公主的夫君,汉武帝的女婿。
此次乃是他第一回参加大朝议,任平本人倒是想要低调点,混到刺史的队伍中,如今临近年终,各地刺史倒是都回来复命了。
正好他爹任安也在,任平还想着,趁此机会,他们爷俩多亲近亲近。
任平的想法是不错,但是等他真站在了他爹任安的身后时,在他们父子俩之前的一众文臣官吏,可都生了乱子。
他们这些秩二千石,比二千石,真二千石,中二千石的官吏,哪敢站在任平的前面?
论秩算,大汉朝堂除了万石,就是中二千石了,开国这些年,任平是头一个秩五千石的。
这是太子刘据给他独创的,任平不懂,那些官吏还能不懂这代表着什么?
眼下自家当着太子的面前,排在任平的前面,不就是在当众打太子刘据的脸面,明摆着告诉太子刘据,自家的能力,功绩,可以压任平一头。
任平一看因为自己,文官的队伍便要重新排,赶紧不好意思的从刺史队伍里脱离出来。
一众文臣官吏,见他从队列出去后,皆尬笑的向他拱了拱手,维持原样,照常排列队伍。
文臣这一列站不住,任平便想去武将那里凑合凑合。
文武的队伍皆分两列,文臣方面,丞相田千秋和大司农桑弘羊一左一右,并列为首,倒也无争议。
武将那里,任平没来的时候,霍光和卫广并驾齐驱,霍光念卫广年岁大,便让他在左,而自己在右。
眼下任平到了,他寻思自己和赵充国一起站在霍光和卫广之后也挺好。
关键是如此一来,本来和赵充国并驾齐驱的赵破奴,便不愿意了。
赵破奴不满,倒不是因为任平站他前面,其觉得不够资格。
虽然赵破奴一向在军中以老资格自居,但也不敢来碰任平这等在巫蛊之祸中,“无令调兵”,从长安城一直砍到甘泉宫的狠人瓷。
按照赵破奴的意思,任平应该去和霍光,卫广,赵充国争位置。
你把自家挤下来算什么本事?
如此行径未免有些太过于欺负人了。
赵破奴一把年纪,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叫任平如何好意思再强占他的位置?
刨除赵破奴不说,任平一靠近武将队伍,卫广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要不是太子刘据当面,任平为了照顾他的面子,其真想和这个老家伙,争一争长短。
“任卿,汝且来孤的身后!”
“诺!”
任平正在左右为难之即,太子刘据的言论,不亚于天籁之音。
太子身后,还跟着两位驻京的皇子,一个昌邑王刘髆,一个传言是大贤尧帝转世的刘弗陵。
此时刘弗陵五六岁,虽然天生聪慧,但来参加朝议,也就是陪衬,凑热闹罢了。
两位皇子之后,还有一些皇亲国戚,但别说这些人了,就是两位皇子,对于任平居太子刘据之后,亦不敢说出什么异议之词。
论亲疏远近,他们还得管任平叫一声姐夫呢!
论能力功勋,他们哪个能和任平相提并论?
再者任平也无需给那些皇亲国戚面子。
他们大多没啥实权,任平又常年在外,大家就是看他不顺眼,也没有什么办法。
更何况任平本来和刘氏宗亲的关系便不咋样。
一个把中山靖王之后刘屈氂当猪宰了的外臣,哪个刘氏宗亲能对他喜欢得起来?
他们不喜欢任平,任平也不在乎他们。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他现在的翅膀硬了。
在朝中,任平有太子刘据做主,他自己又娶了夷安公主,身为汉武帝的女婿,老娘,大兄,姐姐,又都在京城,汉武帝对他长据朔方,有何不放心的?
大汉天下,能做主的两个刘姓人,都对任平没意见,其他的刘姓人再看不惯任平又能如何?
来软的,太子刘据和汉武帝也不听他们的。
来硬的,一旦动了刀兵,先不说肯定会被立马定性为谋反,天下共击之。
就说在场的刘姓子弟,麾下那些歪瓜裂枣,有谁能敌得过任平的沃野军?
原本他们心里或许还有些不服,前些时日,见了觐献给汉武帝,送苏武进京的“明轮船”之后,在京的刘姓子弟小心思,小幻想,立马便被掐灭不少。
“咚咚咚……”
“群臣觐见!”
三声钟响,随着引领宦官的唱诺,一众朝臣,徐徐按队列进宫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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