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药?”
朱祁钰收回心思,问起了于康。
“回禀陛下,草民这是在熬制川贝枇杷饮。”
“家父最近老是咳嗽,故而需要服用润肺清咳的药膏。”
哪怕朱祁钰并没有架子,然而于康还是很拘谨。
毕竟古人以上天之子来冠名皇帝。
“川贝枇杷膏?”
朱祁钰皱了皱眉头。
“不过是市井中最寻常的药材,怎能治得了什么病?”
“于公子如此孝心,朕十分欣慰。”
“然而堂堂朝廷尚书,竟然要儿子亲自熬制药膏,这不是打朕的脸吗?”
“都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朕怎么能够眼见于少保无人服侍?”
朱祁钰在史书上就见过于谦的清廉。
事到如今,朱祁钰更是感动莫名。
别说堂堂尚书,就是知府知县,那都是妻妾成群、奴仆成堆。
然而于谦,却是两袖清风。
“让太医院派出最好的御医,常驻于少保身边!”
朱祁钰对着大太监王诚下令。
“国士,当受国礼之!”
朱祁钰这是真心想让于谦不那么辛苦,不过也有收买人心之举。
朱祁钰读过明史,知道景泰一朝先后失去了几员名臣大将。
如宣府总兵朱谦,财税名臣周忱,治民能吏杨信民。
为了帮着这些名臣大将延续生命,让他们继续为大明发光发热,朱祁钰多有派出御医前往随侍左右。
能多拖一年,那就是赚到了。
而且朱祁钰的这番好心,也是收到了回报。
原本历史上的杨信民,受命平息广州之乱。
然而在抵达没多久,而且取得了大好开局之后,杨信民突然暴毙
这也使得前功尽弃。
最后不得不耗费十数年时间,动用钱财不下百万,征调数十万大军征伐,才彻底平息叛乱。
朱祁钰穿越后,派了御医跟在杨信民身边。
这才让杨信民得以续命,并且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让广州的民变得以消弭。
派遣御医,显示朱祁钰对于重臣的恩宠。
天恩浩荡,重臣们也是感恩戴德。
当然,王直和胡瀠这样迂腐老臣,朱祁钰就给的待遇少了一点。
王直和胡瀠等人生病,太医院也会派人前往诊治。
只不过没有朱祁钰的命令,太医院也没有专门派人进驻王直和胡瀠家中。
只不过王直和胡瀠,却是老当益壮,朱祁钰深怕自己可能走在他们前面。
毕竟历史上的胡瀠活了九十岁,王直活了八十四岁。
王直和胡瀠,先后送走了朱棣、朱高炽、朱瞻基、朱祁钰这祖孙四代人。
直到朱祁镇复辟之后,王直和胡瀠又活了几年,然后才双双老死。
“陛下,今日既然提到了太医院,那么奴婢觉得可以让胡尚书帮着多多到太医院讲学。”
“礼部胡公,我大明医学大家。”
“胡公留心医学,曾与戴思恭讲《内》《难》诸经,推张仲景为医学正宗,著有《卫生易简方》《芝轩集》《律身规鉴》等。”
“胡公已近古稀之年,身体依旧硬朗。”
“若是胡公能以益寿延年之术广布天下,那就是造福苍生万民。”
“华夏士子,文医并举,进为良相,退为良医。”
“为相者医国,为医者治民,医国亦是为了医民。”
王诚这是对医者推从备至,也是出于政治层面的考虑。
胡瀠要是被指派以振兴医学的担子,那么就会减少对于朝政的参与。
王诚知道朱祁钰不太喜欢胡瀠一天用天理大道来压人,所以才想着帮朱祁钰分忧解难。
而且朱祁钰不久前才将杨宁从地方上征兆回京,和胡瀠并列为礼部尚书。
因为杨宁的回京任职,就算朱祁钰对胡瀠改以它用,礼部也不至于没人主持大局。
“那就如你所言!”
朱祁钰听出了王诚的心思,况且朱祁钰也有心在明朝推动文化复兴。
对于古人,朱祁钰还是敬佩他们研究学问之风。
很多官员除了政务之外,都还有别的涉猎。
或是天文地理,或是琴棋书画,或是炼丹问药,或是程朱理学,或是排兵布阵。
不像后世,功利心太重。
后世读书,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进入体质内。
君不见,堂堂博士,不搞科研,而愿意委身于城管老师。
当然对于这样的古今差别,朱祁钰也有过深思。
古代能够成为读书人,那都是小康之家的子弟。
很多官员家境富裕,就算没有朝廷俸禄,他们依然可以不愁衣食。
有了生存的物质基础,古代读书人就能够更有时间去研究其他。
而且古时候虽然是家天下,但是皇族为了维护统治,会乐于接收百姓阶级的变动,以此来减少内部不满。
至于后世,既得利益集团贪得无厌,他们只想着子孙万代把持权柄富贵。
君不见,三代人“奉献”于烟草、石油、水电。
又因为儒家被打到,使得文化断层,使得民族自尊心不在。
这些既得利益集团,没有传统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的追求,也失去了敬天畏地之心。
寒门不再出贵子,所以老百姓也就将读书彻底变成了一块敲门砖。
读书十几二十年,不但不能富贵,还要被权贵集团宣扬吃苦是福。
硕士博士毕业后,总不能不吃饭吧?
正是既得利益集团的不要脸,全民热衷于成为一小吏,也就能够理解,也就不该被指责。
而且历史上原本被赋予残暴名声的杨广、武则天、黄巢等人被翻案,也就是老百姓对于当代权贵不满的体现。
只能说是因为既得利益集团变成门阀,全力阻击平民变更阶层,所以人们就变得越来越喜欢打杀门阀的杨广、武则天、黄巢等人。
治国,就是治人心。
对于这样的古今巨变,朱祁钰不得不深究其中原因。
朱祁钰觉得在明朝推行文艺复兴,是有很大可能成功。
明朝士大夫阶层求知欲旺盛。
明朝科举制度的完善,也是尽最大可能让底层得以升入上层。
如此一来,则文艺复兴的基础便会很优厚。
“你好好在这里煎药,朕去看看你父亲。”
朱祁钰看了厨房一圈,见里面器具简陋,也没个落脚的地方。
对着于康叮嘱了一句,朱祁钰便离开了厨房。
除了厨房,王诚和舒良想要扬声通告于谦接驾。
朱祁钰却是摆手拒绝。
“不许声张,朕想和于少保说几句贴己话,你们在外面守着便是。”
说完,朱祁钰就推门而入。
跨入室中,朱祁钰就见靠窗的一排书架之下,于谦正一袭击单衣,凝神着桌上的一张舆图。
就算朱祁钰踏步进入,于谦也是丝毫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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