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蒙古和明朝,本就是百年的友邦。”
完者脱欢这是说的违心之言。
自从明朝建立以后,和蒙古交手可不是一两回了。
只不过为了达成议和,完者脱欢不介意口是心非一次。
“前一次咱们两邦之间动刀兵,不过都是被小人蛊惑,所以才闹出这一桩大误会来。”
完者脱欢轻描淡写的就一笔带过双方去年大战。
“实不相瞒,如今边境之地互市断绝,草原之上的诸般日常生活用品都是无以为继。”
“可是我们部落的贵人们,都是用惯了明朝上好的丝绸、茶叶,陡然间断了供,他们可是闹翻了天!”
“所以小臣私心以为,一切当照旧恢复到正统年间,蒙古称臣纳贡,大明边境安宁。”
“如此一来,则双方都是各取所需,岂不是美事一桩?”
完者脱欢极尽口舌之利。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们也是吃足了开战的苦头,所以才想着停战。”
郭登仍旧低头把玩着手中金刀,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是咱们两邦都深受战事之苦。”
完者脱欢纠正了一下郭登的说法。
“我今日将蒙古内部情况给诸位和盘托出,就是足见我议和之决心。”
说到这里,完者脱欢话锋为之一变。
“诸位当真以为,真要是两方不死不休,难道你们就不怕内部民怨四起?”
“小臣往来明蒙之间多年,也是知道如今明朝内部不太平。”
“浙江、福建的叛乱,未能完全停息。”
“至于西南方向,不但是苗人,就连瑶人也是多有不服王化。”
“西北一带,那些回子也是屡次三番挑衅天朝。”
“至于去、今两年,中原也是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得多了,完者脱欢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小臣之言非是要挟,而是说出大明之疾。”
完者脱欢接下来,对着明朝京师方向就是一拱手。
“小臣观如今大明天子处置国政之策,无论是废除贱籍,还是招抚流民,都乃是难得的仁心爱民之君。”
“只有和我蒙古停战,才能使得大明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不至于天灾和兵祸同时荼毒天下百姓。”
“大明百姓得了当今陛下之恩惠,自然会对其感恩戴德。”
“也只有如此,当今天子的皇位才能稳如泰山!”
完者脱欢能够被阿剌知院指派为正使南下,也是因为完者脱欢熟悉明朝内情,还有就是完者脱欢是蒙古少有的机智之才。
完者脱欢自认为自己的最后这番说辞,足可以发动郭登和郝义等人。
如今的大明天子朱祁钰,一心想要巩固自己的皇位。
这种情况之下,朱祁钰必然需要树立仁政爱民的影响,以此来争取天下民心所向。
同蒙古议和,然后专心于内政,这就成了朱祁钰的首选之策。
“贵使,果然非凡人!”
郭登起身,对着完者脱欢就是一拜。
完者脱欢刚才的话,郭登也是早就了然于胸。
只不过让郭登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蒙古鞑子居然有这么深的见解。
郭登觉得这个完者脱欢也是算個人物,所以才对其一拜。
“议和,不是不可。”
“只是如今身在瓦剌做客的那一位,不知该如何?”
郭登口中的“那一位”,自然指的就是太上皇朱祁镇。
“那一位自然是要归国的。”
完者脱欢说得十分肯定。
“只有他归国,明蒙之间才能议和成功。”
“而且大明天子将其迎接回来,便是洗刷了去年土木堡的耻辱,便是是功劳盖过了那一位。”
“把那一位迎回来,大明天子便是完成了和群臣登基时候的协定,对于大明天子声望又是一次宣扬。”
完者脱欢如此说到。
“关于那一位,你们的心思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郭登突然却是将手中的尖刀随意往后一扔。
只见一道寒光随之一闪而过,金刀直直扎入面前的木桌之上。
“大都督,何出此言??”
完者脱欢的眼皮一跳,强颜欢笑的问到。
“老夫观贵使也是你们蒙古难得的有识之士,有些话老夫也就不妨开门见山了。”
郭登拔出金刀,转头冲着完者脱欢一笑。
“你们的大汗、太师,以及阿剌知院,的确是想送他回来,只不过是想送他回来却是不怀好意!”
“不过就是想他继续做皇帝,以使我大明二日并存!”
“即便不能再次君临天下,让他们争一争,对你们来说,自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郭登似笑非笑的对着完者脱欢说了起开。
“贵使,老夫说的没错吧?”
郭登说得笑意盈盈,可是完者脱欢却是觉浑身上下为之一寒。
“不敢,绝无此意!”
完者脱欢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敢?”
郭登用丝巾擦拭金刀后,将其归入刀鞘之中。
“贵使也是饱读我汉家典籍之人,当知“二桃杀三士”的典故。”
郭登坐直了身子。
“你们这不是阴谋诡计,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之举。”
“这是叫我们眼见着面前有坑,还不得不往里跳进去。”
“这一阳谋,还是属于让我大明不得不接招的那种!”
郭登说完以后,就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一撩下摆,更是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出来。
“大都督,这话你可是千万不能乱说啊!”
“我家大汗和太师,都是真心实意要送那一位回来。”
“这一次我们蒙古不求金帛土地,只是为求一个好名声。”
“我蒙古作为大明藩属,不敢有加害上国之君!”
“至于大都督你说的这些,我们真是想都没想过,不敢想,更是不能想!”
完者脱欢见到郭登要走,也是越发的急了。
“贵使放心!”
“今日之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话不传三人!”
郭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完者脱欢。
忽然,郭登又是脸上一笑,并且开口说到。
“只盼着贵使,你也不要出去乱说才好。”
“要不然,贵使就再也见不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了!”
郭登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风吹草低见牛羊,那是塞外草原的风光。
“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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