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也是多次对我等提起,唯有实干方能兴邦,若是空谈便是误国!”
郝义这样说,是为了让潘成对朱祁钰产生好感。
“陛下乃是圣明之君!”
果不其然,郝义的话起了作用。
潘成也对着京师方向抱拳。
“若非陛下,末将和罗将军安能立足于朝堂之上?”
“这些言官清流如此逼迫陛下,当真该杀!”
这一刻的潘成,咬牙切齿。
他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朱祁钰感到气愤,感到不值得。
当朱祁钰临危受命之日,当潘成血战居庸关之时,然而那些腐儒的士林清流全然看不到。
士林清流们只会成天用天理大道和圣人之言,来匡扶他们所认为的正义。
“咱家心中倒是有一计谋,不但可以为罗将军和潘将军摆脱目前困局,亦能为陛下分忧。”
对于潘成所表现出来的愤怒和不甘,郝义感到很满意。
而且在见到事有可为之后,郝义当机立断的就决定拉潘成入伙。
然后,郝义就掩手在潘成的耳边悄悄轻语了几句。
“这可万万使不得!”
就在潘成听了郝义的话后,他整个人惊讶到头皮发麻。
“这可是弑君!”
“此乃是不忠不义,乃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潘成左右望了望,见到四周无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对着郝义说道。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潘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就连两条腿都是不由自主的发抖。
“其一,如此行事乃是稳定我大明社稷之举。”
“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太上皇君临天下十四载,朝中大臣尽皆是太上皇旧臣。”
郝义却是不理会潘成的惊讶。
“其二,若是能为陛下分忧,则事成之后,陛下定然将会酬谢功劳。”
“而且事成之后,亦可以使得群臣见识陛下铁血手段,亦使得陛下能以强行态度来维护罗将军和潘将军你。”
郝义也是压低了声音,深怕今日密谋被旁人听了过去。
“其三,咱家今晚既然已经对潘将军说出了此事,难道潘将军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还可以恍若未闻吗?”
郝义这就是在赤裸裸的逼迫潘成。
既然如此机密之事已经被潘成得知,要么一起合作,要么潘成就只能以死封口。
唯有死人,方能永远保密。
要是潘成参与其中,前途无量,富贵荣华。
要是潘成不参与其中,那么他就只能做一个永远闭嘴的死人。
郝义这是让潘成自己选择。
“潘将军,此乃是利国利民利己之事,还请速速决断!”
郝义这是对潘成步步紧逼。
而且在说话的时候,郝义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
至于郝义的腰间,悬挂着一柄百练刚刀。
“督公,还请容末将想想!”
“此事太过重大,末将一时半会真不知该如何自处啊!”
潘成听出了郝义的威逼利诱,他近乎是带着哭腔乞求。
作为武将,让潘成冲锋陷阵可以,只不过弑君却是让潘成心有余悸。
“之前潘将军曾经上书朝廷,说正统年间朝廷对居庸关修葺之时,一些贪官污吏上下其手,侵吞户部调拨下来的钱粮。”
“潘将军可知,为什么你的奏章如同石沉大海,全然没有一点回音吗?”
郝义嘴上话锋直转,郝义在这個时候说起了潘成的过往。
朱祁镇当皇帝的时候急于证明自己,所以对军事一直看的很重。
无论是三征麗川,还是几次小规模北伐蒙古,都是朱祁镇为了证明自己而采取的对外军事行动。
而作为京师北方门户的居庸关,朱祁镇也是按款对其进行修葺。
只不过当时潘成发现这次修葺存在以次充好,存在贪污腐败之事。
为人正直,且不愿意同流合污的的潘成,当即就上书朝廷,对此事进行接发检举。
然而潘成接连三次上书,都是没能等到朝廷的回应,然而被人警告不要多管闲事。
就是这件事情,一直都让潘成如鲠在喉。
“却是为何?”
对于此事,潘成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就是那一次修葺的城墙,在去年冬天瓦剌人的猛攻下为之坍塌,差一点就酿成大祸。
要不是罗通当时一面令人用布帘遮挡住瓦剌人的夜视,一面在布帘后磊石磊砖。
并且趁着冬日寒冷之际令明军将士泼水成冰,说不得瓦剌人就能从坍塌之处冲破居庸关。
一旦居庸关陷落,则大明京师就很有可能被瓦剌人侵占。
京师攻破,大明亦变成南明。
“那一次贪墨修葺款项,并不是只有前居庸关守将,而是很多人都分到了一杯羹。”
见到自己的话勾起了潘成的好奇之心,郝义开始款款而谈。
“这事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牵扯甚广。”
“因为修筑关城,可以让很多衙门的官员都能从中分到好处。”
“修葺关城,户部拨款,工部派人营建,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协助,都察院御史从旁监督,地方官府协助征召民夫,当地卫所参与修建。”
“这些人,能够捞到好处的官员!”
郝义在朱祁钰的精心栽培下,早就不是那个只会侍候他人的小太监。
对于官场之道,郝义已然得窥其中的奥义。
这天下的官员,可能真有一心为国为民之辈。
只不过更多的,还是想着怎么趴在老百姓身上吸食民脂民膏。
青天大老爷,百年难得一遇。
贪官污吏常有,而且还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潘将军当时上书弹劾贪墨的这些官吏,就是断了这些贪官污吏的钱途。”
“民间有言,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潘将军如此这般的得罪人,你安能晋升?”
郝义的这一问,让潘成顿时就无言以对。
潘成只是刚直,他可一点都不傻。
“何况在朝为官的,谁没有个亲朋好友,谁又还能没几个门生故吏?”
“潘将军的弹劾奏章只怕前脚刚进了通政司大门,后脚就被那些贪官污吏给知道了。”
“和气生财之下,那些贪官污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怎么可能自己人搞自己人?”
“今天你搞了我,明日我就搞你!”
“就算搞不了你,难不成还不能对你的亲朋好友下手!”
“大家都是混官场的,谁都不愿意把事情做绝,谁都想着福留子孙,而不是祸及家人!”
郝义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在官场之上,哪里有什么青天大老爷,有的不过只是官官相护!
能够身居高位的,哪一个不是善于经营之辈?
孤臣、直臣,只怕一辈子都只能位卑言轻,怎么可能会得以进入中枢?
而且在官场之上,横征暴敛的收刮钱财只是不入流的手段,唯有工程营建才是天赐良机。
朝廷定下的钱粮数额,最后要是有一半能够落实到工程之中,那已经是贪官污吏们在讲天地良心了。
雁过拔毛、层层克扣才是常态。
“当时权倾天下的大太监王振,便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
“陛下抄家王振之时,光是金银就有十几库,更别说其他的书画珍玩。”
“王振和咱家一样都不过是个阉人,本来无权无势,只不过是侍候皇族的奴才而已。”
“王振敢于弄权,不就是因为太上皇对其宠信吗?”
“只不过为了照顾大明朝的尊严,世人这才不提太上皇之过,都才说王振是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
“然而咱家却以为王振不过是替死鬼,误国的其实是太上皇!”
为了拉潘成入伙,郝义开始卖弄他的伶牙俐齿。
作为朱祁钰的亲信,郝义恨不得朱祁镇永远不要南下归国。
“太上皇丧师辱国,使得我大明三十万忠魂埋骨土木堡。”
“如此愧对江山社稷,太上皇早该自裁以谢天下,而不是屈膝于蒙古鞑子,幻想着有一天可以再回京师,继续接受天下臣民的叩拜!”
郝义不装了。
因为今天潘成要是不从,郝义不介意将其就地斩杀。
“陛下有志肃清吏治,陛下常说治民先治吏。”
“若是太上皇归国,则陛下定然会被其掣肘。”
“我大明内部纷争不断,天下贪官污吏必然一如从前,到时候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郝义知道潘成正直,所以才会说出这般为民请命之言。
作为北方重镇的守将,内廷早就把潘成的信息分析了一遍又一遍。
郝义就是针对潘成的秉性,故意说出的这一番话语。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