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啸笑了笑,“我们与斋主非敌,便无需讲这挑拨之语,你有你的目的,古扬有古扬的目的,而且时机不远。”
“时机不远?我且问你,古扬如何撼动那大洛江山?”
“斋主难道不觉问得晚了?你我皆知喜露是此间关键,治不好她的疾,枝摇谷主绝然不会向天下敞开花神谷,大洛江山之危稳皆在此谷。”
“可是你们别忘了,花神谷是牧青主的逆鳞,就算这江山倾塌,他也不会答应此事!”
“如果这江山真要倾塌,需要花神谷来扶一把呢?”
雨娘笑了许久,却摹不出心中的图景,她难以想象,是怎样的理由才能让牧青主打开花神谷。此事面上可以说是逆鳞,实则与梦魇无异,“千山可化海、万垒成磐石”不过是一句恭维,古扬若真能让牧青主打开花神谷,那将是“万涓细流数丝帛、长风过耳知几束”了。
骨啸道:“天下四国分列东西,南有千屿、北有大炎、西有大猷、东有八部,洛国从来不是一家之事,看得开一些便能得解几分,您说呢曳影谷主?”
听见这个称呼,雨娘并未生出惊讶,淡漠道:“谷是枝摇之谷,我二十年不曾过问。喜露需要一百石蛇皇草,有了这些才有与枝摇商量的可能,而整个鬼石镇我只聚了十石,你曾也是为蛇皇草奔走之人,应该知道这个数量意味着什么。”
骨啸却道:“蛇皇草另有人在执行,我想知道的是,牧青主、花枝摇、花喜露、牧勋的往事,比如牧勋的眼疾。”
雨娘凝了一瞬,眼前之人带着古扬的心志至此,断然不会把事情停在蛇皇草这样的表面,他要的是渊底。
与此同时,雨娘的思绪也悠远了起来……
太久了,久到已记不得具体时间,不想回忆了,便也不允许那个时间出现脑海。
断虹之渊,花神谷最深之处。
那夜黑鸦遮月,惟有至暗之时,渊底的蛇皇草才会泛起红光,寻找了半年多的花曳影终于找到了妹妹。
那是一个让她永生惊怖的时刻。
她不怕血,但从未见过会发出声音的血,咕咕、呱呱、吱吱,那血滩之下仿佛盖着蟾蜍、盖着老鼠。蛇皇草的光从未有过那夜的腥亮,映得整个天地仿佛恶魔的腹。
血凝固了花枝摇的长发,她就那般静静站在血滩之中,顺着她的脚、她的腿、她的腰,血在不断攀爬,一直到了她的胸前。
她双臂交叉在身前,臂弯似是夹着什么,血在她的胸前定了一瞬又慢慢滑落,就这样一遍又一遍,花枝摇的双目像极了这断虹之渊,沉得可以吸进所有的黑暗。
花曳影颤身而下,她想开口与妹妹说话,却发现那浓炽的血仿佛也卡在了自己喉咙。蛇皇草发了疯,似血的草液疯狂涌向花枝摇,这般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花曳影听到了“哇”的哭声。
那是一个婴儿。
花枝摇的双臂抱着一个婴儿。
这天地啊,都是血,这血中的孩子啊,快忘了血。
这天地最澄明的,就是清早的露啊。
让她这一生做个雨露一样的孩子,让污啊浊啊,远离这个孩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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