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风馆的小倌儿个个钟灵毓秀,眼角眉梢里的魅色浑然天成。
穆寒水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他们至少不欺不骗,笑也好,嗔也罢,左不过都是为了银子,活得倒比旁人性情简单。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也不必同他们交心,省去了江湖的险恶算计。
穆寒水顺手刮了下一旁倒酒小倌儿的鼻尖,笑问:“来,你说,今儿什么日子?”
“今儿,今儿是四月初八”,那小倌儿将酒喂到穆寒水嘴边,娇声道:“不是什么日子,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不是什么日子。
“对,的确不是什么日子……”
穆寒水半眯着眼睛将自己丢进这满室的旖旎里,可这些笑语繁华,突然让他觉得心烦。
扔了几锭银子,穆寒水抓起桌上的一壶酒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果然,他远远便瞧见了斜倚在屋顶上的阿叶,穆寒水虽看不清,却也知道阿叶此刻定是盯着他。
在离阿叶不远处停下,瞧也不瞧阿叶,自己喝着酒,的问了句:“事情办妥了?”
“是。”
“那我方才说的话,你是眨眼便忘了,还是根本就不想听?”穆寒水突然提高了声线。
阿叶站起来行礼,“属下不敢!”
穆寒水盛怒的挥动衣袖,他只用了三分功力,可阿叶却没有用内力挡,瞬间被打的退开好远才勉强站住。
“不敢就滚!”穆寒水说:“犯上不尊的东西,我养你做什么!”
此刻阿叶眼里的神色才变了变,不同于往日冷冰冰的模样,他捂着胸口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不住的打颤。
似乎是心疼,还有……难过。
他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开口:“主上,今日是四月初八,属下给你过了生辰,便走。”
阿叶不提生辰还好,这一提穆寒水的脸色瞬间黑的吓人。
穆寒水伸直手臂,玄丝线从袖口钻了出来,阿叶没有看见玄丝,可他知晓穆寒水的每一个动作。
玄丝线意料之中的,像是一条饿极了的毒蛇一样紧紧的缠住他的脖子,阿叶难受的蹙紧了眉头。
穆寒水生冷道:“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么?四月初八要你来提醒我!”
阿叶跟了穆寒水两年,他知晓每年的这个日子穆寒水都是在汾州过的,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坐在屋顶喝整夜的酒,也不与任何人说话。
“主上,今年的寿面我替您煮吧。”阿叶依旧不为所动,只自顾的说着。
听他这般说着,穆寒水仰头灌了口另一只手上攥着的清酒,苦笑了一声,力不从心的松开扯着玄丝线的手。
轻飘飘的说道:“寿面。”
“你该知道,今日我不见旁人,退下吧。”
阿叶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
穆寒水本就烦躁,见他这般不停使唤,更是气从中来,便挥掌过去。
怒道:“滚!”
阿叶不妨,被挥退了好远才勉强站住,嘴角已经隐隐渗着血。
穆寒水脚下不自觉的跟着往前挪了一步,随即停住,扔了手上的酒壶,便转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叶跌跪在原地,嘴似乎动了动,却许久也不见声音。
穆寒水回了西郊的一间院落,他刚落地,便瞧见院里的梨树下抱琴而坐的攸宁,见是穆寒水来了,攸宁搁下腿上的琴起身拱手行礼。
“公子。”
穆寒水舒了口气,朝他笑了笑,道:“这院子不错,辛苦了。”
“攸宁不敢。这些小事,只要能帮到公子就好。”
攸宁其实不过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做事却向来妥当,奈何自小身体孱弱,看着也比别的孩子瘦小了不少。
穆寒水站着看了他好一会,才往跟前过去。
他抬起手指细细的来回摩挲着攸宁的下巴,温和了不少:“回去吧,自己小心些。”
攸宁知道穆寒水对他好,便弯着眼角笑道:“公子放心,攸宁会的。”
穆寒水点点头,刚要说话便听见屋内有响动,穆寒水瞬间警觉,转过身将攸宁护在身后,面朝房间站稳,手上暗暗蓄力。
攸宁赶紧出手握住穆寒水的手腕,急道:“公子且慢,是莫轻雨。”
“谁?”穆寒水吃惊道:“他怎么来了,该不是你……”
提起莫轻雨他可是怕得很,就为了救过阿叶的命,他便一直拿这个揪住不放,非追着自己认他做大哥不成。
穆寒水还没见过这样的人,要钱要人也就罢了,这些他穆寒水还给得起,可这是个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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