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年之后,岳飞再次回到了相州安阳大营。营门前的林荫依旧,营外挂的帅旗也仍是一个威武的“刘”字,实则却是物是人非。当年在此征兵的刘韐、刘子羽北调真定,正和金人血战连场,此刻相州大营的主管是来自汴梁枢密院的刘浩。岳飞上一次的汴梁之行见过刘浩一次,并无深刻印象。
征兵大旗下,仍旧是排开二十多张桌案。岳飞和徐庆赶到此地时,又是天近黄昏,二人回想起前次报名的经历,不由有些想念从前那班弟兄。此次并未发生上一次的波折,他们很简单的报上了名,被领入体检区测身高体重。边上有个断手的青年说自己是在汴梁退下来的老兵,因为和金人打仗断了条胳臂,所以无奈退伍,但他杀敌本领仍在,希望在此重新入伍。只是不论他如何苦苦哀求,终究还是被拒绝。
尽管对那人非常同情,但岳飞和徐庆也无法帮他。教军场上有许多队伍都在操练,然而从报名处到教军场都弥漫这一种压抑的气氛。一阵大风刮过,操场上尘土扬起,操练的队伍沉闷无比。
“觉得哪里不对劲啊……”徐庆扯着胡子展望四周。
岳飞道:“是时局变了。”上一次他们参军是为了北伐燕云,而今敌人已祸乱中原。
“这里没怎么变。”徐庆看着新兵的大棚道。
岳飞小心将兵器收好,新兵营里是不能私藏武器的,沥泉枪和湛卢有些麻烦。
“大哥,你是不准备把刘子羽大人的信给这边的刘大人对吧?完全没这想法是吧?如果得到上头重视,这两把宝物就不是问题了。”徐庆将行李放下后,熟门熟路地前往新兵装备分发地。
岳飞笑了笑道:“凭特权上去的家伙会被瞧不起。”
徐庆举手道:“我不是怕死啊。但若我们又从新丁做起,难说会遇到什么废物将领,说不定还没遇到大战就死得稀里糊涂啊。”
“我知道。”岳飞并不多说。
装备分发地有许多新兵在排队,据说不只是相州、周围滑州、怀州都有人来此投军。这里年纪大的有胡须花白的中年人,而年纪小的看着才十四五岁。这些人里有的是庄稼汉,有的是教书先生,有的是从其他战线败退下来的老兵。长长的队伍里,人们有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从京城被围到太原血战,说到老将种师中为救太原战死,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而说到朝廷杀“六贼”,前宰相蔡京死于流放途中的事,众人又不约而同大声叫好。只是近来让人痛快的事太少了。
就快轮到岳飞领装备时,天色已然昏暗,周围竖起了火把。忽然远处传来迅疾的马蹄声!
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不是每天都会有,所有人都知道有大事发生!忽然不知是谁得到了第一手的消息,人群里忽然有人嚎啕大哭。岳飞和徐庆面面相觑,不多时“太原沦陷”的消息在人群中传开。
九月初三,太原城在坚守二百五十余日后失陷,守城将领王禀身中数十枪,投汾河自尽。太原没了,西路的金军一旦南下,汴梁岌岌可危……
在场许多人懊丧的砸起装备,更有人放声痛哭。忽然在新兵集结地,有人站到桌子上大声道:“够了!你们现在是什么模样?大宋还没有亡,这只是丢了太原,又不是汴梁!你们都忘记自己为何要来从军吗?”说话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脸膛泛红。
王贵?岳飞和徐庆都认识对方。王贵是汤阴县首富王家的长子,在县里嗜酒任侠,自恃勇力好打抱不不平。但和岳飞不同的是,他从不用考虑生计的问题,所以身边聚集的多是游手好闲之辈。尽管到了大城市王贵也只是寒门子弟,不能算什么门阀豪强,但在县里的确是独霸一方的纨绔。王贵拜师的邹氏武馆和岳飞他们的陈家武馆向来不慕,一来二去,他们在县里算是两个“阵营”。
王贵早比他们入伍一个多月,已经当上头目,身着小队长的服饰。在县里就是他伙伴,同是富户出身的张显,一如既往的站在他身后。
“你我从军,就是为了将金狗赶出中原!太原丢了不要紧。我们守住汴梁,然后把我们的城池都夺回来!”王贵慷慨激昂的挥动拳头。
夺一城,要死多少人?守一城又要死多少人?岳飞心里闪过寿阳血战时,那些倒下的身影。他眼中没有对方的那种热情,但身边许多人都被这番话感染,纷纷高声叫好。
“我王贵为了保卫我们大宋不惜粉身碎骨!希望各位弟兄能和我一起奔赴汴梁勤王!”王贵的壮烈言语,再次引发一片应和声,
徐庆挠了挠头,自语道:“我有点饿了啊。”他向来看不起王贵,那么多年两边打了无数场架,那小子是个只会说漂亮话的脓包。
岳飞和他交换一眼神,领了装备回去新兵营。太原城丢了……汴梁还能守住吗?那巍峨的城墙和华丽的飞檐,百年金粉洗刷的繁华如今是什么样子?说来不到一年的时间,金人已是二围汴梁城了。
岳飞离开没多久,就有几个身披甲胄的大汉来到分发处,询问他的踪迹。其中两人更是大喊岳飞的名字。这突如其来的几个人,打断了王贵营造起来的热烈气氛。
岳飞?王贵皱眉望向张显,那家伙也到了这里?
岳飞、徐庆回到新兵营地,他们那个大棚里其他新兵也陆续就位。岳飞很惊喜的发现,昼锦堂的老相识胡越也在这里,一起的还有几个昼锦堂的护院。并肩战过山贼的两人感慨地看着对方,互相抓住胳膊用力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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