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情形有变。”
城邺话音一落,立时便有十几个声音齐齐出言问道:“门主,有何变故?”
“哼,大阿哥竟欲对我下手,我岂能束手待毙之!少不得拼着将来和二阿哥斗个你死我活,也要放把火,提前点燃他和大阿哥间的战火!借他之手先灭了大阿哥!”
初冬寒风起,吹落院中一地残红。
漱雅绞着帕子,对窗蹙眉凝神思索。贴身嬷嬷立于一旁,主子都这样坐了一上午,微丝未动,她猜不透漱雅心中所想,又不敢轻易打扰,只得陪着沉默。
忽而,漱雅眉一挑,眸中现出厉色。
“主子,有何发现?”
嬷嬷知道她只要一挑眉,定是有所发现。
漱雅不答,豁然起身,“我要进宫。”
早几日额亲王携福晋刻意前来,她不须多想也知道,定是太子授意,为查蒙古格格和那青楼女子一事而来。但额亲王福晋见过那野丫头后,这几日太子那边都不曾有动静传来,看似此事已被搁浅。
她越思索越不对劲儿,那日若不是她落水,本应亲眼确认额亲王福晋见到那野丫头,但仔细回想,落水前曾有东西击在她脚踝,而且力道很大,自己因站立不稳才跌入塘中。现在想来,其中必有蹊跷。
漱雅片刻不耽搁,立即赶往了宫中。
午后阳光正暖,洒落侧殿内,却不似表面上那般温暖。就像很多事情,简单得一如清水,但因着人心处处暗藏危机。莫道人心,等闲起波澜。
“这不可能。”
从睿祥处,漱雅得知额亲王已回禀太子,说瑞王福晋与青楼那名唤乌兰珠的女子,相貌好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不可比拟,她立即断然否认道。
“此话怎讲?”睿祥挑眉,额亲王的回复,他本就持以怀疑,还未等有所举动,漱雅便自己前来。
“府中那瑞王福晋,虽行为粗野,但相貌生得倒也如画一般美极,没可能不如个青楼姑娘。”
“既然你如此笃定,不如前往额亲王府,与福晋一谈,看个中是否出了何差错。”
睿祥摸着下巴,黑眸中闪过一抹犀利。
漱雅领命,自是立即前往额亲王府。
额亲王早得了太子之命,即便不屑于同漱雅这等身份打交道,还是接见了她,只是态度冷漠,毫不掩饰自己的看法。
漱雅倒也不在意,她早已习惯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只要有了身份地位,便仗势眼高于顶。她在心中冷哼,待有朝一日她攀龙附凤而发达,怕是这些人反过来谄媚讨好都来不及。
额亲王请出福晋,自己则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侧福晋请坐。”额亲王福晋微微一笑,语气客套,却难掩冷意的加重其中的“侧”字。
在额亲王福晋眼中,不管攀上何等高枝,太子也好,瑞王也罢,漱雅不过就是毫无出身可言,靠身体贴着男人的下等女人。
漱雅也不客气,径直坐下来,问道:“想我来的目的,福晋也心知肚明,咱们都是替上面办事,无需拆清楚个亲疏远近。”
“可不是,侧福晋有何事但说无妨。”
“我前来是亲自问一下,福晋当日所见瑞王福晋,听说相貌平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额亲王福晋略一回忆,娓娓道来,漱雅越听越不对,终于眼前浮现出一张容貌,心里也澄明起来,额亲王福晋当日所见之人,是野丫头身边的丫鬟,苏合。因为苏合脸型是圆的,小雨却是标准瓜子脸,难怪会说一点都不相像。
漱雅将想法一说,沉默许久的额亲王亦正色关注道:“如此说来,为谨慎起见,我们还需再确认一下,不然太子怪罪下来,我们有几个脑袋也担不起。”
几人稍作商议,决定由漱雅安排,领小雨去酒楼,介时让额亲王去亲眼认一下。
回到瑞王府,漱雅便立即着手,开始安排着一切。
她先命嬷嬷准备好一些好吃的东西,和稀罕的小玩意儿,亲自带人踏进小雨的房内。
吃准小雨的个性,果然小雨一见漱雅拿来的珠宝,双眼灿灿生辉。但那光芒仅一瞬,便黯然下去,漱雅向来与她作对,如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断不会安着什么好心。
“今儿个是吹得哪阵风,怎么把你给刮到我这里来了?”小雨从漱雅端来的托盘中捏起一块点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侧目瞟着漱雅,嘴里啧啧有声道:“这梅花饼看上去味道应该不错,就不知里面会不会下了毒?”
漱雅心中不快,但念及自己此行目的,强压下一口气,扯出一丝不自在的笑,“怎么会,瞧妹妹这话说的。哦,若论身份地位,我则该当叫你一声姐姐。可我大了你两岁,这声姐姐实难叫出口,我今叫你妹妹你不介意吧?”
“如果我说介意呢?”小雨挑眉,不紧不慢望着漱雅。
“那也无所谓,妹妹怎样说都可以。”
小雨不答,而是咬了一口点心,摇晃着头,转向一旁漱雅的贴身丫鬟问:“你们主子莫不是烧坏脑袋了吧?”
丫鬟看了看漱雅青白的脸色,吓得就差跪地求饶。小雨却依旧不以为然,悠闲地品了口茶,把满口的点心送下去,露出满足的神情,“好吃。”
“那是自然,这是宫内专人秘制的糕点,我特意拿来给妹妹尝一尝。”漱雅说罢一挥手,“另外,这些赏赐下来的小玩意,妹妹若喜欢,也挑几样去。”
小雨撇嘴,刚要拒绝,转念一想,有好处为什么不收?之前漱雅对她们百般刁难,如今拿她一点东西算作补偿,当了去换点银子给穷人,也算为漱雅积点德做好事。
“苏合,全收下来。”
“格格”苏合诧异地合不拢嘴。
“怕什么,难得人家侧福晋这么有心,我们别驳了人家面子,没的让人背后说咱们狗坐轿子不知好歹。”
苏合可没错过小雨望向珠宝时,眼中闪动的光芒。她无奈一叹,移步接过托盘。
“之前多有得罪,妹妹别往心里去。”
漱雅摆出亲热姿态,令小雨几欲作呕。她“嘿嘿”一笑,“没事,回头我消化消化,说不定就能适应了。”
“我看这样吧,三日后我在京城最大的酒楼摆上一桌酒席,当做赔罪,还望妹妹赏脸。”
有吃有喝,小雨在脑中飞快盘算着。暂且不说这漱雅安了什么心,反正珠宝收了,大吃大喝一顿,至于后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思及此,小雨摇头晃脑道:“既然侧福晋都这样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漱雅闻言,唇边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望月酒楼
进进出出的多是王孙公子和富商,漱雅与小雨一行刚钻出马车,店小二就殷勤地奔了过来。他何等伶俐,光看那华丽的马车就知道里头的是贵主儿,堆着满脸谄笑点头哈腰地高声唱道:“姑娘,楼上请”
漱雅傲慢地瞥眼店小二,“我们是瑞王府的,之前有订座儿,可有预备下?”
“噢,一早就预备下了,福晋们,请随小的来。”
那店小二先吃不准她们身份,因此唤了姑娘,这会知道瑞王府便马上改口称了福晋,谁不知瑞王府里福晋一大把啊!
小雨带着苏合,漱雅带着贴身嬷嬷,在雅座落了坐后,店小二提来茶水,问:“福晋们想吃点什么?”
“妹妹,你点吧。”漱雅在外处处托大,做出正福晋的派头儿,小雨也不去理会她这些,只想着得狠宰她一顿。
“有什么绝活菜儿?拣好的全上来。”
“哎哎哎。”店小二听了小雨的话喜得眉开眼笑,搭着毛巾立在她边上弯着腰道:“不是小的吹,咱这店里别的没有,独那绝活菜儿却不少。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您能点出名儿咱就能给您做出来。咱这的厨房可是从御膳房出来的,做出来的菜,那叫一个香,保管您看着就流口水儿。”
“怎么说话的呢?!”
漱雅的贴身嬷嬷厉声喝道。
“哎哟唷,瞧小的这张臭嘴,该打该打。福晋们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小的这张嘴真个欠抽。”他在自个面上扇了一巴掌,陪着笑说:“福晋们稍坐,菜马上就上齐。”
说罢一溜烟儿地窜下楼去了。
不多时,各色菜便上了一满桌,果真看去十分喜人。小雨撸起衣袖,抓过筷子扯着苏合一块坐下。苏合有些儿惧怕漱雅,先不敢坐,及至见漱雅根本无心理这茬事儿,才揣揣的将半拉屁股放到椅子上。
小雨吃得额头冒汗,不亦乐乎,漱雅却几乎没怎么动筷,一双眼不时瞟向对面雅座,按理额亲王该到了。
可,为何迟迟不见人呢?
漱雅哪里知道宫里这会已风云突变,大阿哥因私藏龙袍被废,紧跟着二阿哥又被禁足。二阿哥被禁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城邺亦不例外。下了朝堂,回到府上,他一路都在皱眉苦思皇上将二阿哥禁足到底出于何意?
昨儿个夜里二阿哥临睡前接到飞镖传书,一纸写着大阿哥私藏龙袍的密信被飞镖钉在柱子上。二阿哥是个谨慎之人,并未贸然行事,而是反复推敲,一早又召来谋士商议。最后得出定论,姑且不理会是何人通风报信,也不理会其是何居心,此事报之皇上于已都无害,遂将这纸密信呈给了皇上。
私藏龙袍可是大罪,无疑于是在咒皇上早日归天,皇上龙颜大怒,即刻令二阿哥领着御前侍卫林弘文等前往太子宫里搜查。在将太子宫内翻了个底朝天后,林侍卫果搜出一套龙袍。
太子大喊冤枉,声称要面见皇上,陈述冤情。可,皇上非但不见他,还下令将其屋圈起来。让人没想到的是,皇上随后又下令将二阿哥禁足。
龙袍不消说是林侍卫依从城邺之计行的事,城邺原以为这事儿会迁扯得很大,想皇上英明神武,二阿哥也非等闲之辈,此事不定弄巧成拙便会祸及自身乃至林侍卫等一大干人。试想能往二阿哥宫内飞镖传书的人除去宫里人还能有谁?
可皇上却并未追究这事儿,是暂且疏忽还是刻意忽视?
圣意难测啊,饶是城邺聪明过人亦想不透这内里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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