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和岳仲乾到达北平南城张家巷张家大院的时候,时间还不到八点。此时的张相五已经穿戴已毕,准备出发去警察局。
“车准备好了吧?”张相五放下了手中的油炸果子,拿起桌上铜盘内的手巾,擦了擦嘴和手,冲着刘七问道。
“车就在外面等着呢。”刘七身子微躬说道。
张相五将手巾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说道:“那咱就走,俞晋和有点吃不住劲了,别让他等急了。”
厅外急匆匆地走进了一个青衣汉子,伏在刘七的耳朵上窃窃私语。
“他娘的有什么话不能大大方方地说!咬什么耳朵!”张相五虽然话声严厉,但是能够听出来他的心情不错,并没有生气。
“五爷,这不是怕扰了您吗,外面来了个告帮的,南方人,说是在咱这里浅住了。”
青衣汉子话刚说到这,张相五就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骂道:“我说赵老四,大清早脑袋让门给挤了吧,这还用说,给他俩钱打发走完了。”
赵老四被张相五骂的满脸通红,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谁知人家不要钱,还拿出两块大洋让我们当跑腿费。而且而且”说到这里赵老四有些犹豫。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跟个受气娘们似的,以后别说是我的四大金刚,丢人。”张相五听他吞吞吐吐,笑着骂了一句。
赵老四倒是被张相五骂笑了,说道:“五爷,你还别说,这世道还真是窄,陪着那个南方人的汉子,居然是上次咱们从南老家带出来的那个人。”
张相五一愣,眉头一皱,急忙问道:“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
“没受伤的那个。”赵老四说道。
“人在哪啊。”张相五听了是没受伤的那个,心就放下了,语气也变得十分的轻松。
“就在门房,李老大陪着呢。”赵老四说道。
“孙老二和钱老三呢?”张相五听完,朝着门房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
“事出突然,这两个人又不尴不尬,李老大让他俩出去扫扫,看有乍眼的人没有,怕咱们的岗哨疏忽,放进来不干不净的人。”赵老四紧跟着张相五说道。
“不错,有这份警惕之心就行,回头给李老大说声,让他去账房领二百大洋,你们分分,只要有心,爷这里不吝赏赐!”张相五头都不回的接着说道:“老七,待会儿去和账房说一声。”
张相五走进了门房,李老大陪着一个中年汉子坐在长条板凳上,上次在南老家见得那个年轻人,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真正看门的刘老汉倒是被挤到了门口。
岳仲乾见到一个瘦小的中年人,佝偻着腰走进了门房,其他人一看他进来,刷啦一下都站了起来,自动的分成了两边,岳仲乾就知道此人就是张相五。
岳仲乾看了一眼张相五,有些奇怪,没想到名震江湖的北方青帮大哥,居然是一个宛如病夫的人。但是他看到张相五的眼神时,心中不由得一震,这双眼睛太犀利了!
岳仲乾也立刻站起了身子,向前迈了一步,左手上举,高声念道:“西北玄天”
张相五不等他念完就笑容满面的打断了,“兄弟,干嘛一见面就是这个啊,大家安清一家,不用了,不用了。”说到这里,用手一指陈阳,说道:“再说这个小朋友又不是第一次见,你和他在一起,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说吧,有什么难处。”
岳仲乾听了,也不客气,一拱手说道:“公家的事咱们就不说了。兄弟我在帮,老师出门的时候嘱咐我,有了什么难处,告帮求助,报他老人家字号。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浅在北平回不去家,这才给老师丢脸了。”
张相五看到陈阳,就大概想到了岳仲乾的来意,现在又一听岳仲乾这话,就知道岳仲乾的目的就是离开北平!
可是现在北平那么好离开?城门口的宪兵队没有撤,从城门口出城那是别想了。火车站和汽车站周围又布满了特务。这里的特务不仅是特务科的,还有例如喜多机关,铁路株式会社,甚至还有日本浪人组织的“民间团体”这类的特务机构。
张相五不愿意趟这趟混水,但是也不想在外地同门面前堕了威名,一时之间倒是愣住了。他想了一想,这才问道:“敢问尊师台甫?”
岳仲乾手向上虚拱了拱,说道:“家师官讳曹,上定下庵。”
张相五点了点头,说道:“嗯,曹定庵,”他无意识的复述了岳仲乾的话,这个名字出口,他自己就被吓了一跳,“曹定庵!你的老师是曹定庵?”张相五瞪大了眼睛,惊问道。
岳仲乾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家师正是曹定庵。”
张相五愣住了,曹定庵这个名头太响了!那可是青帮中硕果仅存的几个元老,他的辈分虽然和南老相当,都是大字辈,但是帮中的地位和身份却大不相同。
张相五连忙又拱了拱手,说道:“兄弟们无知,慢待老兄了,咱们厅房说话。”
陈阳看了这一出,有些发愣,他对帮派这种情况是一概不知。他可不知道在当时帮派几乎遍及军政界。尤其在南方,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帮派的影子。而曹定庵,又是南方青帮中巨头,影响之深,罕有人能够匹敌。
张相五知道,既然岳仲乾抬出来曹定庵,这个忙自己就不能不帮了,他有些后悔,要知道这样,就不和他见面,那样的话还能够推说自己不知道,现在可好,躲都躲不过去了。
张相五将岳仲乾和陈阳让进了大厅,他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做的事我不问,也不想知道。”
岳仲乾点点头,说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否则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张相五摆摆手,说道:“客气话不说了,咱们说说具体的事,尽量早点离开。”
岳仲乾连忙点头,说道:“正是这个意思!”
“城门口你们指定是出不去了。现在只能从火车站或者汽车站走,但是汽车最远就到沙甸,太近了,那么咱们只有选择火车离开!”张相五语如连珠,快速说道。
“这些我都想过。我身上也有可靠的证件,也去火车站附近转悠过。只是那里特务太多,我怕被他们撞上认出来,所以就没有敢试。”
岳仲乾也认为现在唯一出北平的路就是火车,但是看管的太严了,他实在没有办法搞到车票。
张相五冷笑了一下,自信地说道:“你不能,不代表我不能!咱们就坐火车走,而且今天就走!你准备好了吗?”
岳仲乾听了不由得大喜,连忙问道:“怎么走,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走。”
张相五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回身眼睛望向了岳仲乾,缓缓地说道:“至于怎么走,你得全部听我的!”
岳仲乾没有迟疑,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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