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沈平刚刚立功,正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掷金赎人之事流传出去,惹来很多非议,陛下也有所不满,这让许多人以为沈平贪恋美色,对乐韵的容貌有了绮丽夸张的传说。
其实,乐韵只是中上之姿,当时饱受欺凌,蓦然出现在沈平面前时,很是狼狈普通,怎么可能让沈平一见钟情,至于为什么要救她,沈平从未主动提及,只是在伤及乐韵清白时辩解过:
“在下别无私心,只是君子求善,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她向我求救,我不忍她沦落风尘,仅此而已。”
如果耗尽财力就能挽救一个陌生人的命运,你会舍弃一切去救他吗?其实很多人都不会,但这世上,永远都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他们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带来不一样的功德和机缘。
沈平为了凑够三百金,卖了北市的宅子,移居到便宜的城郊,把这些年出生入死攒下的赏赐都统统兑换成现银,凑齐了三百金。
梳笼之夜,沈平如约而至。
三百金的锭子足足盛了十二盘,由小厮举着在他身后排开,他侧身对着妓院老鸨,掀开漆盘上的黄色绸绢,一瞬间,烛火失色,黄灿灿的金子让众人瞠目结舌。
“钱已在此,请四娘信守诺言,将乐韵姑娘的卖身契交给在下。”
少年清俊的身姿在纸醉金迷的长乐坊中仿佛一支带雪的青松,乐韵呆呆地看着沈平,眼泪已如断线的珠子汩汩而下。
老鸨一边清点数量一边感叹:“真是造化,我自认那丫头不是什么天仙下凡,竟然有本事只靠一面之缘就让小将军破费三百金。”
老鸨从胸前抽出一张烟波纸,递给沈平:“四娘我从未见过沈小将军这样的人,这个卖身契给你就是。”
烟波纸,记载着女孩的生辰姓名,按着她们的手印,一张纸,轻飘飘的,却承载了烟花女子一生的苦难和悲凉。
说到这里,乐韵忍不住声音哽咽:“你们这些贵族可能不懂,生如草芥,能有多卑贱,我从小没有饱饭吃,要受毒打,我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即使饿着也不敢多吃,可是父亲还是要把我卖掉,只是为了给弟弟一口白米饭。”
“我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再需要我了,是将军告诉我,每一个人都配好好地活着,都有活着的价值。”
“我会唱歌,我喜欢唱歌,但我只会为我爱的人唱。”将军在时,博爱天下人,她也爱天下人,将军不在了,她便只爱将军。
“现在我哑了,哑了就哑了,反正也不会再唱给谁听了。”
时光流转,仿佛回到从前,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种下石榴树,她对着树苗唱歌,将军在一旁安静的看书。
“榴花何其盛,到底间青黄。叹罢折红玉,年年坠枝旁。为君心上血,点缀作华章。人生能有几,一醉应何妨。”
彼时,她悄悄望向少年将军,少年将军也悄悄望向了她。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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