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三年,元夜前夕,大雪纷飞,鹅毛一般的雪花铺满整个燕京城,远远望去银装素裹,是有瑞雪兆丰年好寓意,钦天监一早便将此祥瑞之兆秉至圣上,惹的这位君主病来第一次出现在宣政殿。
“咳咳,咳,启祥,天冷雪大,让定威侯进来吧,莫要冻坏身子”
已经连着三月有余未上朝的明德帝拖着虚弱的身子出现在宣政殿,脸色蜡黄,颧骨凹陷,眼底乌青,看着便是长久受病痛折磨的样子,但是只有这位帝王自己知道,也就是中秋之后他才开始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多亏了他得那些好孩子们。
“末将,季衡参见圣上,愿圣上万福金安”
入门的便是定威侯府现任定威侯,少年成名便明震西北的大将军,明德帝现在是愿意看这样朝气蓬勃的青年,但是心底却还是些说不上来的妒忌这样鲜活的生命。
“起来吧,今天就是君臣之间私下见面,不必多礼,一会儿就是宫宴,怕是没时间细聊,就提前宣你进宫了,从边关赶回这一路上,可是舟车劳顿,未能好好休息,到是累了慎和了”
明德帝轻轻抬了手,看了一眼身边的启祥,多年的近身服侍让这位老公公立刻明白了圣上的心意,抓紧安排了座椅给帝王的爱将,并亲自奉了茶。
“谢,圣上”
季衡谢恩起身,也不客气推诿,就坐下了,他向来不喜欢虚情假意,尤其是在绝对权力面前,多是无用,价值才是最重要的。
“想不到一晃五年,你还是当初那个看样子,耿直,就算是对寡人,你也不愿多说两句跟个木头一样,真不知道那些蛮子怎么评价出你用计诡诈,且能言善辩的。寡人还记得那年,也就那么大,自请随父去战场,少年意气风发的请战,夺了那年的武状元,咳咳,你父亲和二叔,难能可贵的将才!唉,真是,可惜,可惜”
许是这些年西北频频传来战报,燕京城又迟迟动荡不定,让曾经力挽狂澜挥军北上的明德大帝也开始伤春悲秋起来,这些年跟他曾经一起北上的将士们战死的战死,致仕的致仕,不知何时起满朝文武,竟也找不出几个老臣来了。
“回秉圣上,父亲和二叔自小教导,国家危难之际,为国战死是荣耀,国家太平之际,为国戍边是职责所在,区区肉体而已,若为之所弃,即九死也未悔!”
季衡从座位上站起,他常驻边关,并不十分了解圣意,却也懂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这跟战场没什么区别!一不留神就是身家覆灭!不过他说的这话,也实打实的是他父亲在战场上告诉他的!
大殿上君臣对话停滞了一盏茶的时间,说实话季衡真不是一个合格的话友,这一点贺郅萧十分清楚,但是这位有心的圣上却并不觉得,对他来说只要人在听着,能明白就好。
“慎和啊,近些,咳咳,你说寡人还能等到西北九州被完全收复的那一日吗?咳咳,这些日子寡人总是想起以前北上的时候”
大殿上本来安静的氛围,更加的变得诡异起来,更是明德帝的突然发问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四周服侍的太监公公,噤若寒声,大气不出!
圣上这是怪罪多年未能收复失地,还是质问西北多年只守不攻,他们不清楚,但殿中央的季衡知道,那些猜想或许都不是,也或许其中也有这个意思,但绝对不是质问,眼前的这位帝王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手接过来的大周朝内子里有多破败不堪,这样的大周只要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就一定清楚不适合进攻应战,需要时间来沉淀前那些年北上挥霍的国力,而从帝王的语气和所处的环境里,季衡不得不得认为,这是帝王再向臣子讨要承诺,向一个臣子要一个应声,他不得不大胆揣摩圣意,并对此做出决断,这是个赌,一个必须要赢的赌。
龙涎香从炉鼎里缓缓飘出,象征着权力的味道压迫的殿里所有的人,致使大家都战战兢兢不敢喘口粗气,甚至有一个新来的小太监,微微的哆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师傅启祥的脸色发土,肯定是大事。内心默默祷告这位殿中央的贵人能赶紧平了圣上的怒火。
“回圣上,臣在此用定威侯府百年清誉和父辈荣耀,向圣上起誓,有生之年定收复西北九州,还大周一个安定祥和”
青年将军铿锵有力的声音回响在宣政殿,并没有针对帝王的问题回复出答案,却终于让有些肃穆的明德帝弯了嘴角,露出笑意。
“慎和严重了,咳咳,寡人随便问问而已,莫要当真,真要赌上定威侯府声誉,你回去怎么跟你祖父交代,老侯爷怕不是要逐你出门,咳咳,哦对了,听小十说,你和丞相家的嫡女定了婚事!甚好,甚好。”
明德帝怀着最大的恶意,突然想起来他的小儿子,活灵活现说着那位秦家嫡小姐有多么美名远扬,真好,看来够季衡这个木头桩子喝一壶的了,真想看看他吃瘪的样子。
“回圣上,是祖父定下的婚事,秦家小姐确实是我未婚的妻子”
季衡随口回到,到想起圣上提及的小十,那位听贺郅萧说是年满七岁的十皇子,一个宫里一个不出名的美人生的孩子,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常年深居简出,不总出现在众人面前,到是甚得帝王意,就是母家弱些。
“哦,那今晚慎和岂不是要见到你未来的小媳妇儿,听说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那岂不是苦了慎和了,咳咳,要不寡人赐你两个美人如何,最近南边进贡了一批美人,寡人是用不上了,不如赏赐给你”
明德帝继续挖坑,一时间恶作剧的心思顿起,一副为臣子着想的样子,像极了一位慈父。
“回圣上,臣一贯家贫,养不起这些娇弱美人,多年在军中更是不懂风花雪月,边关清苦,这些姑娘还是莫要在臣府上孤独终老,况且臣的那位未婚妻是个有脾气的,圣上应该有所耳闻,故望圣上体恤,臣子还不想还没娶到妻子,就被未来岳丈一家耳提面命,怒目而视。”
季衡佯装摆出一副苦样子,他今天若不表现出为难,那出了这宣政殿的殿门,他就得领几个美人回定威侯府,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阖府上下鸡犬不宁,为首闹事的就得是他们家那位老爷子。
许是看到季衡的无奈,咱们这位帝王才放下恶作剧的心思,放过了青年将军,闲谈起国事来,对于这位常年在边关的定威侯,他到是一直有几分放心,直到皇后的人,在殿外侯着求见,才结束这场君臣的对话,因为这场昭和年间空前盛大的宫宴开始了。
可能是因为有着为帝王祈福的意义,或者说是隐隐冲喜的意思,这场宫宴异常的热闹繁华,据说钦天监三个月前就开始卜算吉日,流水一般的用品走向宫中,更是在元夜前夕宫中大赦天下,而中宫更是花了两个月准备宴席上的流程,为了这宴会而宴会的盛景,整个燕京城都非凡起来,而老天也确实来了一场瑞雪来迎接了这个独特的昭和元夜。
秦桑是第一次见这样大的阵仗,上辈子参加过最大的晚会就是跨年夜的那个,她托了好多关系才买到的门票,场面相当的热闹,但由于她买的票比较靠后,又碰巧那天出门太急没戴眼镜,所以她当时也只是看了个寂寞,然后回去抱着电视恶补了一把视频版的,要不有人问起,她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听说宫宴一般是傍晚开始的,是要等到燕京城的夜街上灯会开始时,暗红色的大门才会从朱雀门打开,门前长龙一样的队伍是各家官员的马车,三品以上官员可携官眷入宫参席,这是圣上的恩典也是臣子的荣幸。而今年更是允许五品以上官员皆可入宫参席,足足扩大了一倍,这是大周朝仅此一例的。
若是从醉仙楼的顶层的隔间,顺着西北方向窗户望去,便有最好的景致,能看见来自皇宫盛大的烟花在眼前绽放,传说烟花是城西一家皇家工坊特制,仅供皇宫使用,秦桑没见过,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想象,这是是她那位清早从江南游学回来的哥哥秦冶说的。
“兄长,可是在这个时候去过醉仙楼,竟能说的如此绘声绘色”
秦桑坐正在庭院的暖阁里已经穿好晚宴的正装,是一身天青色的袄子,配上耦合色的襦裙,配上简单不是大气的少女发髻,丫鬟清念胳膊上还挂着狐皮斗篷,帽檐处是用银线绣的银蝶,但是这些目前来说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很好奇这位远道归来的兄长,听清月说,他们并不亲近。
“不曾,不过也是听朋友谈起,小妹可是感兴趣,有机会兄长再带你去看看”
秦冶自江南而归,骑快马三天才在元夜赶回燕京城的,打一进府门就听小厮说起了这位便宜妹妹的变化,还有些不信,直到在母亲的院子看见了正主,才不得不说果然变了不少,至少说话比以前要动听很多,不至于像个麻雀叽叽哇哇的不停。
“自然是有的,还未见过那样壮观的场面,定是让人难忘,才会被兄长的友人提起,听之就觉得震撼,那一定是富丽堂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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