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站直身子,从角落里拿了一把戒尺过来,厉喝道:“豆儿,你起身!”
豆儿有些害怕地起身,手足无措地往后退去,嘴里嚷道:“夫子饶命!豆儿不是故意的!是为了给娘亲治病!”
“胡言乱语!夫子每月都有接济你娘亲,何至于没钱看病?!偷盗钱财,此为一罪!撒谎成性,此为二罪!将手伸出来!”青衫男子步步逼近。
豆儿退无可退,硬着头皮伸出了右手,还没做好准备,一记戒尺就重重落了下来。
他疼得眼泪直流。
总共打了六记戒尺,每回都使了十成的力气,毫不留情。
底下小学童们第一次见夫子如此动怒,纷纷噤声不语。
打完,豆儿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嚎啕大哭。
青衫男子没有理会豆儿,转身面朝凌薇,深深作了一揖,“小公子,豆儿行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是我这个夫子没有教好,我与他同罪。”
凌薇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想起六年前那三记戒尺,恩师问她“十殿下,你心中可服气?”,她忍着眼泪说“服气”的场景。
竟与此景此情交叠在一起。
她突然抬眼望向青衫男子,总算知道为何这般熟悉,目光震动,迟疑着开口道:“还未请教这位夫子尊姓大名?”
“在下李彦与,俊彦之‘彦’,相与之‘与’,字德与。”他温文有礼地回道。
不止凌薇,连她身后的音离都怔愣在了原地。
像,实在是太像了。
许久,凌薇终于反应过来,回了一礼,“在下叶凌薇,不曾弱冠,未有字号。”
她又将音离拉了过来,“这是我的兄长——叶离,字藜之,取藜草之意。”
音离看向李彦与,不动声色地行了一礼,后者再次作揖回礼。
“二位小公子,偷盗为罪,若是二位想报官,李某绝不阻拦。”李彦与言辞恳切,不曾有包庇之意。
角落里的豆儿听到夫子这般说辞,心中害怕,哭声愈发响亮。
凌薇斜了一眼角落里的小童,视线又转回到李彦与身上,见其一身正义凛然,一时有些感概。
“李夫子,看在你长得像我故人的份上,报官就不必了。不过,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请我吃顿饭,此事就算了结了。”
李彦与心中感激,但不知想到什么,又有些犹豫地扫视了一眼底下的学童们,最终下了决心,神情坚定地道:“好,不过今日功课尚未完成,还请二位小公子在学堂外稍候片刻。”
“学业为重,我二人候着便是。”凌薇抱了抱拳,带着音离退出了学堂。
李彦与稳了稳心神,转头对角落里的豆儿呵斥道:“豆儿,回位子上去,往后不可再犯!”
豆儿终于止了哭声,在其余学童讥笑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心头却满满的不甘,连讲课都未听进去。
李彦与立马发现豆儿的心不在焉,但并未立即指出,而是继续给学童们讲课。
……
课毕,学童们纷纷放下书籍,规规矩矩地上前给李彦与行礼,接着井然有序地退出学堂。
凌薇眼中有些微震撼。
这李夫子极有能耐,往后,必然是受万人景仰的。
最后,李彦与牵着豆儿的小手出了学堂,见到凌薇和音离,又是一礼,“这附近有不少酒肆饭馆,若是二位小公子不嫌弃,我们便去望月酒……”
没等他说完,凌薇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不巧,在下不喜欢酒楼的饭菜味道,更偏爱家常的烟火气。”
言下之意:我想去你家吃饭。
李彦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寒舍简陋,若是二位小公子不嫌弃,李某愿亲自招待贵客。”
于是乎,凌薇和音离暂且扔下马儿,跟着李彦与和豆儿去了他住的村子。
原来,这李彦与和豆儿的家相邻。
因着豆儿的父亲嗜赌,败光家产不知所踪,母亲从此一病不起,瘫痪在床,从此生活越来越拮据。
李彦与每月都会接济母子二人,不仅他们,但凡村民有任何生活上的困难,他都会慷慨解囊,以至于自己几乎没有盈余。
一路上,村民都热情地喊他“李夫子”,显然在村中地位备受尊崇,甚至有不少姑娘大胆地上前送野花。
李彦与面露羞赧,婉拒了这些女子,引着二人继续往前。
“对了,李夫子,”凌薇套近乎似的问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请问你家中是否有别的兄弟姐妹?”
)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