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霆。”凌薇手握令牌，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她猛然将双拳捶在身前青石地面上，捶得地面裂开，尘土飞扬。
隐隐有血迹从她的指尖落下，滴滴答答，鲜血淋漓。
“殿下！”
音离转头看向凌薇，其余十二公子也朝她看去，面带担忧。
凌薇紧咬下唇，霍然站起身子，转身便要朝外面走去。
狐裘曳地，拖在身后。
音离及时起身拉住凌薇，使了全身的力气才按住她的身子。
“殿下，不可失了理智！”音离死死按住凌薇颤动的双肩，低声劝道：“霆王武功高强，身边又有暗卫，我们杀不了他。若是恩师泉下有知，定然不愿殿下为了报仇，鲁莽行事。”
月容亦高声劝道：“殿下，副阁主说的对，想要报仇，不急于这一时！请殿下三思！”
凌薇死死咬着唇，脸上已分不清哪里是泪水，哪里又是雨水。
她痛苦地闭上双眼，记忆倒回至那日音离加冠，恩师搂着她肩膀，说着“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阿微也是”……不曾想竟是最后一面。
嘴里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
再次睁眼，她挣开音离和月容的钳制，踉跄着摔倒在地，双膝跪地，手掌蹭破了皮，一时鲜血淋漓。
“殿下！”
月容伸手想要去扶凌薇起身，被音离的眼神喝止，只能默默收回了手。
半晌，音离单膝跪于凌薇面前，拉过她的左手，掏出袖中锦帕替她细细包扎，包扎完左手，再换右手。
凌薇一声不吭地任由音离替自己包扎，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他放下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殿下，音离会替恩师报仇的。”
恩师待他如子，为他补办弱冠之礼、替他取字，送他生辰之礼……
他此生铭记于心，不敢相忘。
他但凡在这世上苟活一日，必报此仇。
凌薇看向音离认真的脸庞，忽然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紧紧抱着他的身躯，放声低哭起来。
音离一时僵住身子，手足无措。
他伸出去的右手还停留在半空，眉间犹豫了下，终是缓缓落在凌薇的肩头。
一下，又一下，轻轻拍动起来。
……
五更之际，讣告发出，传遍整座江陵皇城。
前朝旧臣，以威武大将军赵品之为首，纷纷冒雨前来李府吊唁。
只是无人理会她这个江陵王。
凌薇携十三公子跪于灵堂门外一夜，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三天三夜，为恩师守灵。
她亲自提笔写了悼词，上书：广闻先生千古。
据后世《北凌新编年史》载，宿辰大陆历一千零七年整，北凌国（后西昌附属国）一百六十三年，正月初一，江陵王之师——李浩学长逝。
李浩学，字广闻，江州宋城人氏。岁六十有一，卒。
……
凌薇自此之后，将自己关在纯阳殿，沉寂了很长一段日子。
当日李浩学下葬，慕容霆“闻讯赶来”，若不是音离和月容死死拦着，她早就出手与其大打一场。
之后几日，她都无心上朝，干脆放纵自己，闭关整整一月，将纯阳殿以外的人统统拒之门外。
期间，华裳公主来访，也被无情地赶了出去。
直至春闱结束之后的殿试。
殿试分为三天，共有近万贡士应选。
依照惯例，殿试设于正阳宫，应由摄政王与江陵王共同策问贡士，择选殿前三甲。
一早，小香和小兰就入殿为凌薇梳洗，换上绛紫宫装，再替她盘起一半青丝，以紫金冠固定。
音离候在寝殿之外。
不多时，二人一前一后，缓步向正阳宫而去。
慕容霆一身赤红袍服，端坐于上首龙座，亲自主持这场殿试。
凌薇坐于左下首，低眉顺眼，期间与慕容霆毫无眼神交流。
一场殿试下来，约有过半人入选，被赐二甲进士出身和三甲同进士出身。
“江陵王，方才那位姓贾的贡士如何？可有一甲进士及第的潜质？”慕容霆放下手中文章，抬眼看向凌薇，见她目光低垂，心中略微有些不愉。
自李老逝后，凌微就一反常态，一直对他冷眼相待，令他很是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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