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借着溪水将沾满泥土外套洗净,待衣服晾干,走到京城城门已是卯时。
腹中空空,唐灵华肚子里早就是一番妖怪打架,一阵接一阵的疼,还叫唤个不停。
看到旁边的坊里有卖饼的,两眼发光,扑了过去。两大张脸盆大的饼子下肚,方才觉得胃里舒坦。
揉着肚子,唐灵华忽然想起没听完的戏折子,正好拽了拽宋理明的衣袖,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说道:“时候还早,不如我们先去看会儿戏折子?”
“小姐,再不回去玉元她们该要担心。”
“就一会儿嘛。”唐灵华竖起一根手指,在宋理明面前左右晃了晃,信誓旦旦说道:“就一个时辰,我保证回去!”说罢,抓着宋理明的袖子晃了晃,发现他的脸果然情不自禁的红了。
宋理明别过头去,“那小姐莫要食言。”
唐灵华听后心下暗喜,这种像话本子里走出来的纯情小生最好对付了。
拽拽袖子,拉拉小手,再撒个娇,脸一红,就什么都答应了。
——
京城占地面积巨大,光那主街道最窄的地方就足足有二十四五丈,待唐灵华到了那先生讲话本子的茶楼,说书先生已经立在了正中央的台子前,手边放着盏清茶,手里挥着一把纯白绸面的扇子。
二人来得完,一层的散座已满,只有二层的雅座零星地空着些位置。眼看那先生“啪”得扇子一合,清清嗓子作势开讲。唐灵华也顾不得雅座比散座多掏得那几文钱,赶忙拉着宋理明找了个地就坐下。
“快快快,开始了。”唐灵华趴在二层的栏杆上,伸着脖子向下看,像要将那先生脸上看出朵花来。
随着众人一起鼓了鼓掌后,那先生将双手在身前的梨木案台上一撑,洪亮地声音稳稳地传到茶楼的每个角落。
“还谢谢各位客官捧场,上回说道,那书生被杖责了六十丢进大狱,本已是山穷水尽……”
唐灵华趴在栏杆上,眯着眼,用手撑着下巴,如痴如醉地听着。
末了,待那先生讲到那书生终于被皇帝重用,成为尚书郎的时候,唐灵华终于回过神来,重重的呼了口气。
仿佛自己先前也融入了书生的一方世界,此刻魂魄才得以回归身躯,也才感到手脚一阵麻木。
微微挪了挪步子,却发现脚下软得像棉花一样,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向旁边栽过去。
一个白色的身影迅速飘了过来,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唐灵华忙向宋理明道了声谢。
宋理明扶着唐灵华在椅子上坐下,弯腰倒了杯茶水递给她,“小姐竟看得如此入神。”
“那可不?”唐灵华接过茶润了润喉咙,此时也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想是刚才一众人叫好的时候,自己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喊了起来。
不由觉得宋理明真贴心,简直就是太贤惠了。
“我平日里也喜欢写写戏折子,多听听别人写得也能从中借鉴一些。”
唐灵华没敢说是写生死簿,不然宋理明肯定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
联想起生死簿,唐灵华不由得“唉”了一声。
“想要构造一个精彩的人生简直是太不容易了,必须一步一步的安排,使得剧情水到渠成才可以,不然这话折子就废了。
要写主角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不仅要写他自己的原因,还要写主角所处环境的变化,和他周围关键人物的生平,这两个是决定主角命运的关键因素。
而且要有新意,不能只写些一个贫民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和一个当官的起了冲突,被垢陷进了大狱,后来沉冤得雪,成为造福一方的好官之类的,这些都是前人写烂的。
就算大体一致,在细节上也要有所创新,就像这个说书先生讲的书生,虽然也用得是这个套路,但细节之处却总能使人意外。
就像那个县令,虽然面对地方权贵的压迫,敢怒不敢言,只能将书生打入大牢,暗地里却请郎中给他治伤,还亲自去拜求乡试的考官看书生写得文章。
要按老套的戏本子大多会写县令与权贵勾搭,书生刑期满了被释放,结果被一个贵人赏识,最终飞黄腾达。”
唐灵华一下子说了好多,不由觉得口干得厉害,将剩下的茶水都灌进了嘴里,把空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总之呢,写话折子就两个字形容——麻烦。”
“既然麻烦,小姐何不将故事中人物的生平写得简单平淡些。”宋理明似是脱口而出得说道。
“这多没意思啊!”唐灵华听完后,立刻便反驳道,“我写得话本子那必须得要精彩,你想想若是每个人都平平淡淡的,那多没意思。”
天庭少司命出品必属精品。
她最爱的就是给那些下凡历劫的人写命簿,保证让他们尝遍人生的七情八苦。
就导致她的司命府现在俨然变成了天庭的阎王殿。
“而且就像说书先生讲得这个书生,如果真有其人,那他一定会觉得这辈子值了。”
“但小姐可知,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宋理明低着头,看不见他遮在幕篱下的面庞,他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但往日他可不会揪着自己哪个突发奇想说出的话不放,唐灵华此时才忽然想起,宋理明曾经也是个书生,而且还被人弄没半条命。
真又光顾着自己这个局外人开心了,唐灵华站起身拍了拍宋理明的肩膀,安慰道:
“宋大哥,你要相信自己,我觉得你并没有和那个书生相差多少,所谓苦尽甘来,你一定能像他一样,名扬四海!”
“名扬四海,理明恐怕是……”
唐灵华看他犹豫,立马打断道:“我不骗你,你一定可以!”
唐灵华肯定,连她都算不出命格的人,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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