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听到自己不被别人喜欢,都多少会有一些难过吧。更何况是云琅这样的人,一时难以接受,语气看似讥讽,其实内心难过不已。
这么一想,心里稍微有点愧疚,我连忙补充道:“虽然我不欢喜你,但是也不讨厌你。“
他没有理会我,只是淡淡地说:“殿下同臣,两不相悦,真的是良配吗?殿下想同我生活在一起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肘子,它冒着微微的热气,很诱人,我忍不住啃了一口,道:“同你生活在一起也并无不可,你既救了我,便不会害我。在这大司农府,有一口饱饭吃,无性命之虞,在我看来就已经很好。在这人人自危的时候,可不是谁都能吃的上一口饱饭的。”
门后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啪嗒。
门开了。
为主忧心的流苏听到声响狂奔千里而来,气喘吁吁地停下,呆若木鸡地看着那清风朗月一般的少年不动声色地一步步向我走过来。
啊,这么远都能第一时间听见并赶到。
我真佩服流苏的耳力。
少年微笑着问道:“殿下,只要一口饱饭,便什么都成吗?”
我一手拿着猪肘子,盘腿坐在地上,懵懂地仰头看着他。
少年又逼近一步,又问道:“只要一口饱饭,什么都成吗?”
虽然唇角带笑,黑漆漆的眼里却并无半分笑意。
我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云琅这问题很奇怪,他怎么总问我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呢?现下他与我的这个距离也很奇怪,太近了,平时他总是与我隔着十万八千里,从没有离我离得这么近过。
他要做什么?他看起来好可怕。我有点想逃跑,但是腿动不了,我一害怕就浑身僵住,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这个讨厌的毛病真是永远改不了。
云琅缓缓俯身,他收了笑,面无表情的贴着我道:“我想殿下不懂得臣口中所说的一起生活是什么意思。”
耳垂传来濡湿粘腻的触感,一瞬间好像有无数条冰冷的蛇爬上了我的脊梁。
云琅咬住了我的耳朵。
我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猪肘子砸在了地上,在地上滚了两滚,裹满了尘泥。
流苏啊了一声,她的嘴巴慢慢地、慢慢地张大了,然后脸一点点的红透了,我曾经见过她的脸红的像猴子屁股,现在是比猴子屁股还要红,就像一个滚圆的西红柿。
云琅松开我,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抵在我的眼前。他的睫毛真长,一根根看的清楚分明。他说:“殿下,臣即将做的事情,会比现在过分千倍万倍。即便是如此,殿下也一点都不介意吗?”
他的眼睛真漂亮啊,睫毛又长又卷翘,两颗黑眼珠像两粒饱满的黑葡萄,在阳光下泛着微微水润的光。
有着这双漂亮眼睛的人,为什么会吐出这么可怕的字眼呢?
我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云琅微微笑了一笑,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侧脸,这个动作真是极尽温柔宠溺。他轻声说道:“成婚可不是戏折子演的那样。臣是男子,不是圣人,殿下当真一点也不害怕吗?”
他轻轻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流苏的尖叫已经响彻了天空。
云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在尖叫声中淡淡的看了流苏一眼。
流苏没有看见这一眼,因为她尖叫完就晕倒了。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气氛很到位,于是我双眼一闭,也晕倒过去。
现在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真差,当然,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又陷入了沉沉的梦里,刚开始的世界是一片漆黑,慢慢地开始露出一点光,我朝着那光走去,进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那是一棵年岁已久的参天古木,人们称它为“扶木”。
它生在大荒之中,树身足足三百里高,叶子长得像桑树的叶子。它在汤谷里面呆了很多很多年,这些年月足够沧海化作桑田,桑田再化为沧海。它很少开口讲话,通常都陷入沉眠。小太阳们没有见过人首蛇身的伏羲,它见过。他们没有见过拿着斧头的盘古,它见过。他们没有见过昊天,它见过。
他们的母亲是羲和,父亲是帝俊,羲和和帝俊对扶木来说都已经是年轻的后辈了,他们的儿子们三足乌更是后辈中的后辈。它与大荒同生,是鸿蒙之初的第一棵树。
扶木太老啦,对于俗世纷争都不感兴趣,不太想搭理这些叽叽喳喳的小辈们。
人间也不过那么点事儿,天上、地下都是,大家总是为了一些人和一些事情掉眼泪,凡人管这些人啊事儿啊叫爱情,神仙称这些人和事儿叫情劫。扶木不太爱看神仙掉眼泪,它也不爱看凡人掉眼泪,它看多了,看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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