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曾经发过誓不会让她受伤。
现在做不到的也是他。
她只是在起居饮食上表现得娇气任性,但心里早已经筑起了一座高耸坚硬的围墙。
以随时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顾允禾单手绑得很费力,苏佑寻立即伸手想帮她。
她也没矫情直接让他帮了,身子斜靠在窗户上淡淡地看着他。
苏佑寻放软了语气:“属下逾越了,是不是刚刚语气有点儿重了?”
顾允禾语气平淡得不起波澜:“不重。”
“比起那天晚上吼我的嗓门,现在又怎么算得上重呢?”
“……”苏佑寻脸色蓦地一白。
她还是提了那天的事。
他那晚的嘴脸,一定很恶心吧。
顾允禾继续不咸不淡地轻讽:“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也还不知道你有那能耐,窝里横是挺厉害的。”
她的话像一把利刃一刀刀地戳在他心窝里。
每拔出来就是鲜血淋漓。
苏佑寻压抑着几乎窒息的心口,给她把手臂绑好。
“等您安全了,属下就回去领罚……属下保证以后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顾允禾一听这话就笑了:“你的保证值几个钱?”
他保证不让她受伤、保证不会骗她、保证会收好他那些龌龊心思……到头来,他到底说的哪句话实现过?
他在她这儿的信用额度,已经超支了。
苏佑寻逃避般地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姐说的对,他自己不相信自己真的能克制住。
他从车窗往外望去,看到不远处的街边有个亮着灯的急诊诊所。
在顾允禾的注视下,苏佑寻拙劣地掩饰着自己的无措:
“枪伤耽误得越久越不好处理,属下去给您拿些药。”
说完迅速推开车门朝诊所跑去。
因为是枪伤,根本不能去医院处理。
就在附近偏僻安全又狭小的旅店里暂时安顿一晚上。
苏佑寻自己对处理枪伤很娴熟,毕竟身上从小到大没少挨过子弹。
但再熟练的手法到了顾允禾这儿,都紧绷成了满头大汗的新手。
清疮、切除坏死的组织、扩大创口取弹、最后引流缝合。
在清疮这一步就卡住了,因为他给自己清疮的时候,从来都是为了防止感染会割掉很多皮肉。
但……他自己养大的女孩儿……
割一点肉他都疼。
苏佑寻放下手术刀,紧张地问面前的女孩儿:“麻药的效果真的可以么?要不再打一点?”
顾允禾托腮,无语道:“再打下去,我半边身子都没知觉了。”
已经打了三针了,本来只有创口的局部麻醉,现在整条手臂都像没了一样。
完全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
“行……”说完,他又强行淡定地拿起手术刀。
刀刃锋利得反着寒光,一划下去就是一块血肉被清理下来。
他立即抬头看向她:“疼吗?”
顾允禾细品了品,摇头:“没什么感觉。”
他又划去一块儿血肉,问她疼不疼,顾允禾又摇头:“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话像给了苏佑寻一颗定心丸,手法开始发挥出正常水平。
除了取弹的时候,顾允禾稍微皱了皱眉,整套流程走下来一切都非常成功。
当他缝合完,终于可以松一松那根紧绷的弦时。
抬头一看,发现女孩儿已经抱着抱枕睡着了。
她侧着脸恬静地睡着。
因为失血的原因,脸色比平常还要白,粉嫩的唇瓣微微张着,呼吸浅浅的很均匀。
分明受伤的是她,可从头到尾手无足措、神经紧绷得大气不都敢喘一口的却成了他。
一晚上奔波的折腾,女孩儿真的累坏了。
睡着了好,这样等麻药劲儿过了,她也暂时察觉不到疼。
苏佑寻动作非常轻地收拾好东西。
又去附近买了一整套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回来小心翼翼地给她把弄上血的脏衣服换下去。
去洗漱间里摆好东西,洗干净她的衣服,再回来坐在沙发上。
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她睡觉。
他不能睡,他必须时刻警觉地防止那些人追上来。
他也不想睡。
多久没有看着她睡过觉了,女孩儿恬静的睡颜在他眼里美好得胜过万千星辰。
他舍不得合眼。
是真的没救了。
从十九岁见到那个小女娃娃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因为手臂上的伤疼痛难忍,顾允禾睡醒一觉后戾气很重。
脸色阴沉地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块布反复擦拭她的弯刀。
苏佑寻打算的是先护送她回庄园,他帮她处理这堆烂摊子。
但顾允禾一口拒绝了。
像她这种睚眦必报的人,亲手活剐了那幕后主使才是她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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