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上前搭上她的肩膀,而是自觉地退到一边,轻声道了句:“走吧。”
我甚至都忘记了说完这句话后,千是如何回答的我,抑或是没有任何回答。我只记得后来我们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向那通往下水道的斜坡走去,无比疏远。
“你就是像这样杀人的,对不对。”
我听见她语气冷漠到了零度以下,心里好像被剜了一刀。
“不久前的大屠杀,就是你以这样的方式造成的。”
“你说的没错。”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但我必须澄清这两件事不能一概而言。”
“什么意思?!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
“至少对于刚才这件事,对。”
“你凭什么能够站在高处决定人的生死?为什么你有这样的权柄?!”
她未曾有过地大声咆哮起来。
但我不怪她。她是个医者,医者总是要比常人对生命有着更高的敬畏。
我停下深深呼吸了两秒。
“当活着无望时,无法死去反而成了比死更残忍的惩罚。你还想让它怎样么?带它出去?是让它冲锋陷阵还是遭受所有人的厌恶?连它自己都知道这个世界早已容不下它!它出去以后只能如同怪物、异类,更加孤独的残活!那难道不是比死恶毒的惩罚?它已经没有同伴了!这正是它的背负,正是它自己所认定的罪。我认为它为此感到愧疚与撕心裂肺已经很久,它渴望的是解脱。我何尝没有想过这么可怜的一个人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出去,让它能够享受本该享受到的生命的乐趣?可是啊,你看看外头,它出去只能见到会使它歇斯底里的鲜血!”
我本不该这么情绪化的,这衰样就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我不喜欢自己这种咄咄逼人的样子
千努力咽了咽口水,这表示她很气愤,但是暂时也承认我说的有点道理。
我知道她的愤愤不平全是因为我在她心目中绝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这样强烈的“反差”使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尴尬地沉默了一小会儿。
“那你前一段时间杀掉的人呢?!他们难道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么?还是说有没有希望都只是你为自己杀了人以后所作的假惺惺的托词?!你终究还是喜欢站在神的高度去自说自话地评判别人!”
又是沉默。
我们走在过水的路肩上,脚下全是粘不拉几的泥泞。身旁流过的废水,此刻似乎都小了声在看热闹。
这下轮到我咽口水了。
我没打算把我的“心酸血泪史”再详尽复述一遍,那样只会显得我更像是在捏造委屈的借口。我不喜欢。
“我无可选择。”
“无可选择?!”
“在被人诬陷后,我就一直只顾着逃跑。逃跑的路上却不小心杀了人。”
“不小心杀了人?!你的意思是,你不小心”她把“不小心”三个字强调得非常重,“杀了成百上千的人?!”
“我不是想杀!我我只是只是想让他们脱离苦海。我不小心拆散了一个家庭啊作为补救,我怎么可以让一个失去挚爱女儿的父亲孤零零地承受一切。他的女儿被我杀了!他的绝望我感受得到!我不忍心让他继续承受下去唯一的补救就是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团聚!”
我自以为这个“借口”正当非常,也一定能够博取千的理解,让她重新认同我。
然而,我不仅没有得到任何赞同,反倒遭到了更加尖锐的指责
“那全是你的自私!你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你只是怕你那虚伪的良心揭穿了你的面具!我只问你,你凭什么断定失去女儿的父亲就一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你凭什么断定失去女儿的父亲就一定不会重新振作起来,去找回快乐和人生的意义?!你!凭什么?!你只会照顾自己的感受!并且为了自己的感受你不惜剥夺别人选择的权利!你只不过是个胆小鬼,是个害怕承担责任害怕面对指责害怕接受惩罚的胆小鬼!”
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震悚。
那是一种预料不到,冷不防被砸了当头一棒的感觉。
为什么我之前从未想过
是了是了,我确实是个无比自私的人。甚至还在为了自己的自私而拼命粉饰
千是医者,而医者,总是要比常人对生命有着更深的见解。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毫不理睬我地大踏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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