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花庵’呆了两日,次日晚饭后,谷穗歪坐在扶手椅里,正想着去拜访下狄老夫人才是。
妈妈进来说道“我有个事情要爷帮着拿主意。”
“你尽管说”,谷穗抿了口茶水。
“托您的福,我赚了好些银两,我没有老子娘,哥嫂也不来往,也没有一男半女的,想着把这些个钱给了孩子们,请爷给拿个主意。”
谷穗没来由的眼眶一热,鼻子也酸了,有道是自古侠女多出风尘,沉思了半晌,道“不如买了田地,一来老了也有依托,二来就是生意有什么变动,孩子们也不至于挨饿。”
妈妈笑道“正是这个理,多是爷在,我才拿定主意。”
谷穗笑道“可与管家商量。”
“妈妈我就信爷,别人不敢信得。”
谷穗笑了。
妈妈说道“十二岁那年,我三两银子被兄嫂卖到富家老爷去,老爷见我会些吹拉弹唱,学东西快,又找人做专门训练,平日里我作些活计,不到三年的光景又转手,送给县老爷了。平日里县老爷待我如一般丫头无二,背着人坏事作尽,一日被太太撞见了,骂我是个不要脸的狐狸,厮打了一顿,便把我卖到这儿来了。”
谷穗瞧着她说的这般轻松,竟是眼角落了泪,只得转过脸,装作理头发,擦了去。
妈妈缓缓说道“总是我命好些,还能活命,同我一起的三娘竟被活活的打死埋到野地里去了。她老娘来要人,说是暴病,给了五两银子打发了,她老子娘见了钱,也就走了。”
两人正说着,巴童慌慌张张地来报,说是“公子,狄咏不见了。”
谷穗唬了一跳“不见了?”
“老先生以为他又逃学了,便来家里寻人,两头都不见人了。”
“去狄家找了吗?”
“找了,说是没回去,四九也不见了。”
“四九?”
“四九不是和你一块么?”
“我没和他一块。”
谷穗皱着眉头,说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早上去学堂的时候就不见了。”
“报官!”
巴童正要往外跑,撞倒了进来的小厮,那小厮爬了起来,也顾不得疼,递了张纸条过来,“公子,门外的人说是给你的。”
谷穗打开纸条:想要那两个孩子,就拿你自己来换。
谷穗皱了皱眉头,妈妈接过纸条,“天杀的!”
巴童接过纸条看了眼,攒在手心里,紧握着拳头。
谷穗说道“不要报官了,他没说要我去哪里,一定会再来的。”
妈妈说道“爷,这可怎么办?”
谷穗说道“你现在悄悄地护院里挑出几个好手来,换上叫花子的衣裳,他们来了,跟上去。”
妈妈说道“是,我这就去。”
“等下,你再找几个人,不用换衣裳,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注意,所有的人,只准跟着,不准暴露自己,或私自做任何其他行动。”
“那不是被人识破了?”
“就是要他们识破,吸引他的注意力。”
“是。”
巴童说道“公子,我呢?”
“你去找些真的叫花子,要他们也跟着,另外留几个叫花子作他用。”
“真的叫花子?”
“装的,总归是装的。”
巴童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跃而出。
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已全黑,果然纸条送了上来,“七日后,延州城门外,拿你来换两个孩子。”
大家依计行事,到了亥时,着叫花子衣裳的护院来报,“公子,他们住在西城杨柳巷,李大娘羊肉铺子后面的大杂院院里,那里人杂居,做的多是小买卖,流动量也大,还有好些西夏人。”
“西夏人?”
“是,早年归顺我们的党项人,平时靠打铁,贩卖马匹维持生计。”
“贩卖马匹?”
“中原缺良种马,从他们那里可以弄到西夏的马。”
“哦?”谷穗沉吟了一下,皱着眉头,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单单要我去延州城门外?是想麻痹我,趁机下手?还是明着是马匹贩子,实际是西夏的间谍?可是西夏人抓我做什么?谷穗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
“哦,你们盯着吧,不要打草惊蛇。”
“是”护院下去了。
谷穗转向巴童问道“那些叫花子呢?”
“给了酒肉,在西城的寺庙里等着呢。”
“寺庙?”
“那寺庙平日没人上香,漏雨了,破烂不堪的,连和尚都没有了。”
“好地方,你送些银子去,要他们买硝、硫磺,告诉要他们分三天,不能在同一个店买,买后绕路送到破庙里。”
巴童点了点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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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便装易容的主仆没日没夜地赶到了延州城,径直去了宋军大营,说道“我找狄青。”
狄青此时已擢升彰化军节度使,从岌岌无名的行武出身至节度使,是重文的宋朝绝无仅有的特例,此时狄青已是军人的明星。那士兵见谷穗大模大样地提着节度使的名字,便问道“你是谁啊?怎么直接叫节度使大人的名号?”
“我叫谷穗。”
“你这车里拉的什么?”
“自然是粮食了,节度使大人的东西,你要看?”
那人又瞧了瞧谷穗,说道“你等着。”
不一会子,一个银甲玉面,威风凛凛的将军快步走了出来,来人正是狄青,已有大半年不见,谷穗欢喜地迎了上去。
狄青后退了一步,他见了眼前的人脸色乌黑,长长的胡子,怎么也认不出来。
谷穗扯掉了胡子,用袖筒擦干净脸,说道“我,是我。”
狄青脸色涨红,话也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来了?”
“当然有事了,节度使大人。”
“你也笑我,我哪里是什么大人,只知道打仗的粗人罢了。”
“我要借你城门一用。”
“你是为咏儿的事来的?”
“嗯….”
“母亲来信了,我方才接到,咏儿的事,我来做。“
“你?等你忙完正事,咏儿都娶了党项媳妇了。“
狄青满脸通红“这些是什么?“
“这不是你的东西么?”谷穗附在他耳边说道,“这些从现在起只能是你的了,大车里的粮食下面的机关仓里藏着我偷偷造的火炮。”
狄青唬了一跳,私造火枪,火炮可是砍头的罪。他看了看她,命人拉进去军营,小心看护。
一士兵上前“将军,范大人有请。“
两人一块去了。
一温和儒雅,美髯飘飘的深蓝道袍的男子迎了上来,问道“这位是?“
狄青说道“先生,她是来送粮食的。“
谷穗双眼放光,上前施礼“范大人好,在下谷穗,久仰先生大名!”
范仲淹笑道“公子有礼了,老朽早就听说公子的风雅事迹,在虎狼之国的契丹,还做诗扫了太子妃的威严。”
“啊?”谷穗讶异道。
“难道不是公子么?”
“哼哼哼,在下算不了什么,先生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才是胸怀天下。”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好句!好句!正说中了老朽的心。”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狄青重复了一遍,问道“我怎么没听过先生说过这句话?”
范仲淹笑道“老朽是没有说过。”
谷穗笑道“先生以前没说过,以后也会说的。”
狄青满脸惊奇“你怎知先生以后会说?”
谷穗说道“不重要,我今儿可是约架来的。”
范仲淹撸着胡子,笑道“约架?”
“不知道哪个下作的贼,趁我不在,抢走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
“嗯,在你们眼皮下带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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