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妤敏锐的觉出了不对，看向坐在她隔壁的清姝，清姝面色平淡，正端了一杯果酒往嘴里送，再往案桌上看去，只见一瓶果酒已经少了大半。
清姝有一个习惯，就是有心事的时候都会不停的喝果酒，这些习惯旁人大约不知晓，清妤自然一清二楚，她没猜错，今天这件事长姐早就知情。
她想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殿外有太监喊道：“皇上到。”
众人忙起身行礼问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身着常服，负手自殿门走进来，摆手道：“都起来。”他径自走前去，眼睛连看都没看地上的云贵妃一眼，云贵妃原本求情的话彷佛被卡在了嗓子眼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殿内众人随着皇帝的身影移动，皇帝撩起袍子向太后请了安，才坐在了一旁。
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齐福姑姑将事情都说了一遍，此时的皇帝周身像渡着一层冰霜，云贵妃跪在下首，感觉到头顶的压迫力越来越大。
殿内鸦雀无声，清姝早料到这个境地，皇上重视云家，云贵妃是云家的一颗筹码，皇上动不得，只能好好的将云贵妃供养在宫里以此制衡云家，而大阿哥是皇帝的爱子，大阿哥夭折对于皇帝来说是一记沉重的打击。可若是这两人必须舍弃辜负其一呢？
清姝就要给皇上一道选择题，清妤未出世的子嗣不算筹码，那他心爱的大阿哥呢，皇上该如何抉择。
或许是清姝的目光太炙热，坐在上首的皇帝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清姝，两人之间隔着数人，皇帝只看到清姝手中端着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连一个对视都没给他。
皇帝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大殿中央的刘夫人：“刘夫人，一字不差的将事情再说一遍。”
刘夫人得令，将方才所述又一字不差的说了一次，旁边的舒妃紧紧捂着胸口，用锦帕不断擦拭着如串珠般掉落的眼泪。
舒妃声泪俱下：“皇上，皇后，太后娘娘，若是刘夫人所言属实，嫔妾也没想到此事背后竟有旁人这么多的算计，可怜大阿哥，他才一岁多。”
眼看着舒妃哭泣的即将晕厥，候在一旁的二公主安筠再也忍不住了，也冲上前：“父皇，儿臣常年陪伴在额娘身侧，额娘这些年每每提起大皇兄，都会哀伤至大病一场，儿臣恳请父皇，一定查明真相，还我大皇兄一个公道。”二公主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
皇上点头：“此事朕定要查个清楚，安筠，将你额娘带下去偏殿歇着。”随后又吩咐李德全：“请太医为舒妃诊治。”
待几人下去后，皇帝才看向云贵妃，昔日云贵妃的海棠头面尽显奢华，如今瞧着竟然有淡淡的妖冶意味，皇帝眸光一闪，沉声道：“云贵妃，你且说说。”
云贵妃被点名，身子顿时一哆嗦，哑声道：“皇上，臣妾不知，臣妾当年在府内时专心伺候皇上，为皇上延绵子嗣，怎么会去害大阿哥，臣妾待大阿哥与舒妃一向厚重，皇上怎么会怀疑臣妾，皇上，皇上。”
语无伦次，这就是云贵妃这般辩解之词的总结，云贵妃捂着头，眼神越来越空洞，幸月见她这副模样，也有些不忍心，走过去想扶着她。
可谁知幸月还没靠近，云贵妃忽然觉得眸间人影逼近，幸月那张脸孔顿时在她的脑海里炸开，那竟然是，那是，那是，薨逝一年的顺和妃，也就是昔日的安嫔。
“滚开。”云贵妃意识恍惚，却被惊得一激灵，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哭喊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不是我害了你，不是我害了你。”
殿内众人俱惊，幸月眉间皱起，想上前抓住她不让她胡言乱语，谁料她越靠近，云贵妃反应越激烈，继而继续大喊：“安玫眠你个贱人，你别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
安玫眠，正是顺和妃的闺名，清姝挑眉，心想，还有意外收获？
太后听着云贵妃口出狂言，污言秽语骂了一大通后，吩咐齐福：“将她的嘴堵了。”
齐福应是，走下大殿一把制住了云贵妃，到底是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的老嬷嬷，得了太后的令，下手也没轻没重，云贵妃被捂住了嘴，只留下一些咿咿呀呀的余音。
皇后先前一直没说话，等云贵妃被制服后，才道：“云贵妃像是发了癔症。”
皇帝冷哼一声：“什么癔症，朕看她就是失心疯了，言语间竟然涉及顺和妃之事，好个云氏，竟在宫中兴风作浪这么多年。”
对云贵妃的称号已经变成了云氏，皇后品味着其中意味，揣测道：“云贵妃若是犯了失心疯，这疯子的话可是信不得的。”
是啊，云贵妃这般清形，大约是做不了证的，谁又会去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既便就此处决了云贵妃，云氏那边也是不好交代的。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时，殿中的信妃突然道：“皇上可否听臣妾一言。”
皇上道：“信妃但说无妨。”
信妃又道：“既然云贵妃盘踞多年，想必景仁宫中的宫人或多或少皆有耳闻，尤其是这位幸月姑娘，可得好好审问一番。”
皇上点了点头，吩咐道：“封了景仁宫，将景仁宫宫人送进慎刑司审问，如有不从者，杀。”
李德全领命退下，很快，幸月被押送了下去。
皇后问：“皇上，不知云贵妃该如何处置，证据尚且全无，凭借她的几句疯言疯语和刘夫人的一面之词，也不便定罪。”
“废庶人，禁足景仁宫。”皇上一番话如石破天惊，这意思就是不论证据，皇上都定了云贵妃的罪名了？
皇后还想说什么，皇上已经起身向外走去：“就按朕说的去办，皇后负责审问景仁宫的宫人，他们若是不招认，统统处死。”
话音落，皇帝离了华阳宫，这就是帝王权力，一句话就可决定满宫人的性命。
清姝心底弥漫着复杂的感觉，就这么容易？她原本只想着此事让云贵妃伤筋动骨一番罢了，不曾想，这么轻易就掰倒了云贵妃？皇帝不担心云家了吗？
清妤看向清姝，清姝微微冲她点了点头，扯起嘴角笑了笑。
清妤心中一动，长姐是为了她，为了替她的孩儿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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