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这位刺史的女儿才刚刚学了一刻钟。
“多采点回去做莲子羹,也好分给府上的客人。”
姜和接过杏儿递的帕子,一股脑抹干净脸上的汗和水。
兴冲冲的捧着莲蓬回家去了。
花了大半天才将莲子都剥皮洗净,取了莲心留着给姜平阳泡茶喝,剩下的都熬了莲子羹,分给了府上众人。
那时候的那个景象,宋桔没想到,就算过了一世,还是历历在目。
大概那时候的姜和也没想过,明明计划好了每年都要去采莲了,后来却一路进京再也没回过梅州。
作为刺史的女儿姜和所生活的那段岁月,大概是上一世宋桔唯一心存怀念的时光吧。
“小姐,要不要我赶紧去找一下杨先生?”
我被琴儿的担心声唤回来,不再回忆那些过去的事情,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没事,就是看书乏了些,你先出去吧,我再躺会儿。”
琴儿将抱来的被给宋桔盖好之后,才将信将疑的退了出去。
关门的时候还探头看了看宋桔,见小姐已经闭上了眼,才噔噔噔跑去夫人房中报信。
我听见门关了的声音,便把眼睛睁开。
起身,在房间里踱了两圈,停在了窗子前。
窗外时节才早春,肃冬已过,天就快暖和起来了。
我不管这是梦,还是回光返照,又或是老天有眼又给我一次机会。
我都要让叶子瑜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那个人···
“小姐,你还睡着吗?”
“没事,你下去吧,我进去看看。”
是,姜夫人的声音。
“和儿。”
和儿,这个称呼,是有多久没听过了。
上一世是我先进京,等到姜家举家进京的时候,我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公主。
名号华双,本名是宋桔。
寥寥几次和姜家人见面的时候,他们也都是疏离又恭敬的称自己为华双公主。
为这事,我还偷偷哭过好多次。
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
自己曾当做真实的豆蔻年华,作为刺史的女儿,想他们也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的。
如今仔细斟酌,他们态度的转变未曾不是受了谁人的劝告或威胁。
曾经当局者迷,也许他们比我更难过也不可知。
我轻轻吐了口气安定一下心绪,走到门口开了门。
“娘。”
我抑制住自己想冲过去扑在姜夫人怀里的冲动,只是偷偷湿了眼眶。
“听琴儿说你刚刚梦魇了,怎么了?”姜夫人慈爱的摸摸我的发髻,拉着我坐到了桌旁。
“我没事,娘。”
如果那一切真的只是自己因为点了一支不好闻的熏香而发的一场大梦的话就好了。
可若真的是如此,又怎么会那么真切的痛着呢?
要如何才让自己相信,那个是梦,而这不是。
“娘,我想喝你做的汤了。”
我撒娇般靠在娘怀里,低眉敛目,不让她看见自己的复杂情绪。
叶瑶摸了摸宋桔的脸,恍然间才意识到宋桔已经长这么大了。
“傻孩子,娘这就去给你做。”
叶瑶说完就连忙出门去厨房了。
我呆坐在桌前。
“铃铃铃···”一阵风把窗吹开了一个缝,床上的玉铃叮铃铃响了起来。
“哥···”
我太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流泪了。
上一世自己进宫后,姜徵曾在京中停留大半年之久,大概是不放心自己这个妹妹。
后来却突然义无反顾外出云游,几年都不回家。
自己成为公主,到后来嫁给了叶子瑜,都是不方便再与姜徵通信的。
更何况对姜家的态度失望之后,连姜府都没登过门。
再从叶子瑜口中听到消息时,就是姜徵游历太和被盗匪拦路,人已经不知踪影,多半凶多吉少。
一直到三皇子宫廷哗变,叶子瑜改朝篡位。
再没听过兄长的消息了。
可兄长身边有一众师兄弟,又有护卫肖桓,更何况自己也从小习武傍身,区区盗匪又有何惧呢?
想至此,我坐到书桌旁,拿起笔,开始书信。
“琴儿。”
“在,小姐。”
琴儿正在门外做女红,见宋桔出来往小几上一放,站起身来。
我看见琴儿的小凳上面还放着自己绣的软垫,自己百般哄说还是没舍得垫在屁股底下,只是往凳子上摆了一摆。
“把信鸽拿来。”
琴儿乖乖的去了。
我从前是经常和姜徵通信的,小到做了个什么梦,大到又如何生了一场病,都是要跟姜徵讲讲的。
可是这封信里,却装了沉甸甸的隔了一世的思念。
随着信鸽啪嗒啪嗒翅膀的声音,飞向了远在沙历的姜徵。
“你妹妹又给你写信了啊。”
姜徵一边将鸽腿上的信拆下来,然后交给了贴身护卫肖桓。
听闻只是笑笑,没有理打趣的师兄,进屋去拆信了。
这次的信,感觉比以往的都轻。
姜徵小心翼翼的拆开,信纸就从信封里飘了出来。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肖桓!”
“怎么了,少爷。”
“速速备马,启程回梅州。”
回梅州?
这么突然吗?
“我去同师兄打个招呼。”
肖桓没多话,立马就去准备了。
姜徵捏着信纸,眺望着窗外的沙历。
信纸上是妹妹的亲笔。
“念,速归。”
我不是没想过,那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梦。
其实自己依旧是梅州刺史的嫡女,虽比不上一国公主金贵,却也是姜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但,要想验证,也不是无迹可寻。
姜平阳每日要去州衙办公,我找了个借口说天气好要给姜平阳晒晒书,其实是去翻他的书房。
若自己真的是皇上的女儿,父皇又那么记挂自己,不可能没有和远在边陲的姜平阳通过信。
更何况姜平阳上一世曾经给自己写过一封信,说自己从小体弱多病,好多名贵的补药都是皇上搜罗来的。
如此看来肯定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
“琴儿,你在外面把这些书一页一页的翻开晒一晒,有人过来了就禀报我。”
琴儿抱着一摞书,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琴儿比宋桔大两岁,几乎是打小一边照顾着宋桔一同长大的。
宋桔很少命令自己什么。
我看着琴儿转身走开,开始着手翻起姜平阳的书房。
记得今日早饭时自己提起要给姜平阳整理书房晒晒书,姜平阳说最里排的书架不用整理。
那就从那里开始搜便可。
姜平阳的书房很整齐,前面是办公的桌子和摆在窗边会客的桌子,后面就是五排书架和靠墙的陈列架。
摆了许多古籍和游记,还有各种书籍。
两边的陈列架是一些摆件,还有很多珍惜玩意儿。
上一世的姜和或许不知道,但做过公主的宋桔知道,姜家本来也是京都的名门望族,但因为皇上私下授命姜平阳保护自己,于是在面上找了个由头将姜平阳贬到了梅州。
书房里的玩意自然也都不是刺史这个位置能有的东西。
可是从前的姜和出入书房数百次,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最后一排的书架上自然是一些珍惜孤本和学术大家亲笔,我小心翼翼的翻找,知道这些都是姜平阳珍爱的物品。
也许,不在这架上。我翻完书架之后,便开始翻陈列架。
这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件东西。那是一个精致的木盒,上面镀着一些华贵的金丝,还有不知名的花纹。
其它的物品若是盒子里有东西的自然是打开陈列,为的是方便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也是展示。
而这个盒子却像是单独展示一般,未曾打开,甚至连锁都没有,也没看到什么开口。
我拿起来,灵光一现。
好像在父皇的御书房见过这类的盒子,如果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那开法必定也相同。
我四处摸了摸,找到了一块有些特殊的地方,向里按了一下,然后又摸索了一阵,才成功将盒子打开。
打开之后好像也并无特别,我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因为庆幸自己只是姜平阳的女儿还是什么,我轻轻的笑了。
可是下一秒,我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这盒子,还暗藏着机关!
大概是同皇家沾上了因缘,姜平阳也不得不小心,万一有一天皇上那边东窗事发,有人找到了这里,搜不出什么东西,也能够保全我的性命。
所以才会将这个有些奇怪的盒子大摇大摆的摆在这里,用上一些显而易见的机关让有心人打开,却无法发现什么秘辛。
可是若真的要做什么遮掩,也应该将它打开,故作正常的放上些什么才对。
我心下有些叹息,将几封信小心的拿出来,看了一看。
如今便是没有什么怀疑了。
自己确实是皇帝的女儿,宫中的五公主。
可是从这双层机关中拿出来的信,并不能成为我发现自己身世的偶然之举。
我有些头疼。
不过细细看来,父皇和爹传信倒是有些规律,隔两个月一次,若不是初五,便是初八。
从京城送到梅州,快马加鞭五天左右就能送达。
近两个月的还没有,今日才刚初一···思及此,我将信折好放回原处,将每个物品上的灰都抹干净了,才出门去找杏儿。
交代人将书晒好都物归原位,我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间。
如今确认了这些事,我决定细细打算回京之后的事情。
真的给自己重来的机会,便绝不可能重蹈覆辙。
定要在京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