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璟回道院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珠儿葱花跪在房间门口被冻得瑟瑟发抖,想来定是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房间里头时不时传来器物落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的悦耳。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发孩子脾气,能不能成熟点!”刚打开门就看到那一地的狼藉,和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副生不如死模样的萧某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护在怀中千辛万苦讨来的药砸他脸上,道:“有本事砸东西,还不如直接撞墙算了,省得丢人现眼!”
“乌龟!”萧六一见到他回来,脸上的乌云瞬间消散了,又变回了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抱着她的腿道:“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滚一边去!”紫璟直接将他踹开,朝外喊道:“珠儿,葱花,你们进来,把这房间收拾一下,把药给煎了!毒不死你!看着就来气!”着便头也不回地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因为喝了老爷子药的缘故,这几萧某饶精神状况好多了。虽高烧依旧,但起码睡觉的时候不会做噩梦。
紫璟对赵家的事并没有隐瞒,在一番斟酌思量之后,第二,她把在皇宫所看到的都告诉了他。
而萧六得知结果之后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平静,没有哭也没有闹,一点也不像他吊儿郎当的夸张日常。
她本来连安慰他的话都想好了,可他如今这模样,反倒让她无从入口了。
后来,还是他先开了口,道:“你要是觉得这里闷就出去吧。我想静静。”
紫璟顿了顿,道:“好。”
于是,就这样,她被赶出了主卧,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也不是她有多喜欢跟他待在一起,恰恰相反,她更乐意于自己一个人独自呆在房间里。
可现在这情况,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冬的日子突然变得有些漫长。
因为气的缘故,常常无法分清白与黑夜。
一个人呆久了,就变得无聊起来。
这场雪下的时间有些漫长,连续下足了半个月。
在第十六早晨的时候,闭关已久的太阳公公可算是露出脸来,懒洋洋地普照着这白玉雕成的琉璃世界。
她是被折射进来的耀眼晨光惊醒的。
多久没感受到这阳光的温度了。
她连忙坐了起来,披上褂子裘衣,跑到院子里踩雪。
空碧蓝如洗,呜呜的北风呼啸着,吹过眉间发梢,冰凉冰凉的,像极了一层透明的冰纱。
太阳不热,暖暖的。
屋檐上堆积的大半个月的雪在顺着瓦楞的缝隙一滴滴往下掉,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冰窟窿。
她兴奋地跑了出去,踏着靴子踩在半米厚的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很冷,冷得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可她依旧玩得很开心。
“姑娘倒是看得开,这都什么情况了,竟还能玩的这么开心,心着凉了。”珠儿将刚煮好的热腾腾的早点端了上来揶揄道。
“怕什么?这叫苦中作乐懂不懂?”紫璟道:“我以前在家的时候,这样的气,都是拉着我阿哥阿弟他们打雪仗堆雪饶。只是,这里的雪不比清幽境的雪,没法堆。”着便拿起一碗粥咕咚咕哓喝了起来,整个人瞬间暖和了。
因为粮食严重欠缺的缘故,他们这些的伙食,可谓是一落千丈。
从一开始的满桌糕点,到如今的白面馒头加米粥。
句实在话,她对吃的东西并不是很挑。
因为是在山里长大的缘故,对这两样东西反而是情有独钟。
只是苦了萧六这祖宗,他老人家一开始还能接受,后来渐渐地就受不了了。现在他是一看到这两样东西就想吐。
而紫璟给出的方法是,饿他个两三,保管他吃屎都是香的。
吃饱喝足后,便是漫长的一昼。
不能出去,萧六也不能陪她玩,她便想到了个自娱自乐的法子在雪地上画画。
万物皆可作画,是绘画者的必备技能,所以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见她随手折了条枯枝,便在庭院里认真画了起来。
时间在笔尖悄然溜走,不觉间,日影西沉,金光浓郁,等她在雪地上画下最后的一笔时,太阳也只剩下半颗脑袋了。
在霞光的辉映下,一棵金光闪闪,枝繁叶茂的大树,就这样赫然呈现在地间。
“今晚上你跟珠儿她们一起走吧。”
就在她满心欢喜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萧六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
她微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侧首转身,发现他正披着厚厚的黑罴子大氅,拥着巧精致的缠枝莲纹暖炉站在屋檐下,沉着脸看着她。
看着他因雪魇虫而烧的绯红的脸,皱了皱眉头,道:“你呢?”
他朝雪地上走了下来,厚重的皮靴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道:“你放心,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只须保证好自己安全便可。”
她是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的,若不同意,就显得矫情了。
毕竟她的身份在这皇城里头,比萧六的还要危险上百倍。
沉默良久的她终究是点下了头,道:“好。如果你已经有了计划,我支持你。不过,你也要注意安全,你二哥,他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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