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含生见他很久才落了这一子,也捡了一颗棋子,同样放在今天早上那个位置,头也不抬道,“若是往后还有人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不必犹豫,也不必怀疑自己,你有自己的坚持,你知道什么是对的,错的,尽管过程也偏差,但只要你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总会告诉那些质疑的人,你当时选择没有错。”
他说的无比自然,就像是寻常的长辈在教训自家小辈,在教导他也在给他鼓励。
十七放下自己靠在桌上的腿,伸长脖子把棋盘上瞧了一眼,在抬眼看了一眼,胡含生,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撇了下嘴,眉头一直皱着。
气氛诡异而宁静,两人这盘棋一直焦灼着也没有分出什么胜负。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狗吠,十七从梦中惊醒,见他们二人还在对弈,随手又捡起一个苹果,手腕轻轻往前一抛,苹果砸到棋盘上,乱作一团。
“走吧!”
二人倒也没说什么,起身理了理衣袍,跟在十七身后往外走去,看着他身后的马尾一甩一甩的,走路没什么姿态,吊儿郎当的,好不活泼。
甫一出门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景明,他就静静的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把大伞,见三人同时走出来,明显一愣。
“景明来啦!”
十七大声朝他喊了一声,仿佛对她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景明这才放松下来,规矩的答了一声,“是,公子。”
身后的胡含生招了招手,将景明唤到自己身旁,伸手牵住了他,一同往外走去。
十七和萧予安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倒也没说什么。
一阵清风吹过,几人站在宅子门前,听到一阵沙沙的声音,景明抬头望去,忽然见到一阵炫彩。
“彩虹!”景明惊喜到,指着天上,示意大家望去。
胡含生没有抬头,而是偏过身去看仰着头的景明,见他眼里满是惊喜,“你没有见过彩虹?”
语气里满是震惊,景明放下手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拘谨,显然是对刚才激动的举动有些羞涩,他一向稳重,极少像这样失态。
十七往天上瞟了一眼就收回眼神,头也不回地答道,“做我们乞丐的,眼睛放在地上,头埋在胸前,只有挨打躺在地上的时候才能看到天上。”
他说的随意,仿佛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胡含生见景明仰着的脑袋,心里一阵酸楚,不由得再次想起了狗生。
也不知他看过彩虹没有?这么一想,他后来又抬头看了一眼,可是彩虹已经散去,只剩下一片蔚蓝。
对于十七刚才的话,放在心里的,显然不止胡含生一人,萧予安看了看身旁那个潇洒坦荡的十七,不由得好奇他从前当乞丐时到底是怎样过的?他见到的天又是怎样的不同?
思及此,他忽的上前一步,扯开了他的发带,十七猛地一回头,“做甚!”眼神犀利,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手里的发带,生怕他给他抢走了。
萧予安不待人反应,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用了些巧劲,让他半跪在地上,是那种行军领命的姿势,十七仰着头就要望他,肩膀被他轻轻一拍,“别动!”
说着就把发带系在他的头上,胡含生和景明见此举动也停了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倒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举动实在太过惊悚,十七没有反应过来,傻傻地半跪在地上,“世?世子?”
就连世子都喊出来了,可见他心里多么慌张,萧予安不由得失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示意他仰头。
十七顺从地仰着头。
“看到了什么?”
十七这才反应过来,瞬间明白他的用意,将目光放在了远方,定格在天上,忽的一笑,“看到了信仰,看到了自由,看到了太平,看到了宁静,看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你不是最爱你的小娘子么?往后有彩虹时,你便让她给你梳头,天上什么都有,你也不用再低着头。”
你不是最爱你的小娘子吗?这话可真是说到十七心坎里头了,冲他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这一动,扯到了头发,痛得他一阵惊呼。
女儿一点磕磕碰碰都痛的哭出来,扯到她头们发却仍面不改色,男儿家却不同,大刀金枪刺在他身上,他们无动于衷,区区几根头发,比要命还恐怖,哭天喊地,十七就是这样的男子。
萧予安见自己好不容易绑好的头发突然又乱了,忍不住想打他,看见男子傲娇的表情,又放下了,伸手重新给他绑了一个,手法有些笨拙,但好歹是个样子。
十七在军营时常常给别人梳头发,也会有人给他梳,打仗时常受伤行动多有不便,有些事儿便都让别人代劳了,但还是头一次在这种环境下以这样的姿势被这么身份的一个人梳头发,心里不免有些异样。
给他梳头发这件事儿,萧予安想到便做了,待人跪到地上才反应过来,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硬撑下去,没想到他还没觉得尴尬,平日里脸皮最厚的十七就先紧张起来。
摇了摇头往林中走去,没走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倒回去朝十七伸出手,十七顺着台阶就下来,一把握住她的手,几人并肩朝林间走去。
胡含生望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一次用袖子揩了揩眼角的泪水,手上力道无意识握紧了,景明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更用力地回握着它。
林间突然传来一阵狗吠声,十七忽地望向景明,“景明,你想不想认识你的狗生哥哥?”
此话一说,不仅是景明,就连萧予安也一愣。见男子满带笑意,不是平日里提起那庄事时那般充满戾气,也放下心来。
景明没有回答,而是先偏过头看了一眼胡含生,见他没什么抵触的情绪,这才点了点头。
他听说过这个狗生哥哥,听说这个狗生哥哥是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孩子,救过十七哥哥一条命。
他不了解他,但在他心里,他一直是一种依靠,无形的,每每听人说起这个狗生哥哥,他就觉得心安。
林间狗吠声不断,他们一起走到石子路上,闻清风徐徐吹过,看暖阳慢慢洒下,听着狗生的故事。
那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大概是上天看不惯这凡尘对他太过残忍,早早地将他接了回去。
狗生的故事就断在这林间,听过便忘了罢!
狗生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梦中,大抵不想让人惦记着他,所以听过就忘了罢!
略与菩萨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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