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丹儿,你身边不还有阿宋,还有文嬷嬷,还有与你一同自陆府来的蒋广,你便都不顾了么?”常子锡拧眉道,“你若真有一日疯癫无状,控制不住来,他们可是都要追责的!”
“常将军,阿宋是你与余娘子的骨肉。文嬷嬷么,是你的乳娘。至于蒋广……”陆珠莎突然将手里的茶盏朝着地面直摔了下去,噼里啪啦一顿响,尔后才听见她厉色道:“常子锡!你真当以为我陆府全是愚昧蠢笨之人是吧?当年,我父亲予蒋广给我陪嫁,你觉得,他为何偏要允了那个他最倚重最信任的蒋副将呢?你不会当真以为他是爱女心切,宠女无度吧?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还以为,这些年你重用蒋广,我陆家全府上上下下,必然皆要感念你,感念你宠爱陆家大小姐,才这般倚重陆府的陪嫁蒋副将么?常子锡,是不是全天底下的人,就你一人独独聪明通透?我陆府上下,我父亲,我母亲,在你眼里全是戏猴?”
“蕊儿,我从未这样认为,我敬你父亲与母亲,也敬你爱你。”常子锡叹了口气,到底和颜悦色解释道,“蒋广,迄今为止也没伤害过你陆府分毫,反倒他还救过你九哥一命。于常军也好,陆府也罢,他该当算个英雄豪杰。”
“哈哈哈哈……当真是可笑至极。细作蒋广是英雄豪杰,那我那白白牺牲的丹儿呢!”陆珠莎起身点指着常子锡的胸口,嗤笑道,“你别说以你常将军的智商,你会相信丹儿是那罪魁祸首,她凭一己之力,在这常府后院,便能做得那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来!她轻飘飘的一人,便能残害你常府后院所有娘子!你问问你身侧的许副官信不信,问问文嬷嬷信不信!实在不行,你再去问问历江,问他信不信!就连我都知道的事,吕娘子都能揣测出来的事,你却权当看不见,捂着眼睛装瞎子!见死不救!”
说到最后,陆珠莎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全隐了去,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终于漫上层层叠叠的泪意来,可是她却生憋着,不想让自己在常子锡面前掉下泪来。
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胸口因为气急高高低低的起伏着。
常子锡伸手抚着她那颤抖的肩头,低声无奈道:“蕊儿,丹儿的事,当时,我也无能为力。”
“哈哈,无能为力,灵山的事是你无能为力;没救丹儿,也是因为你无能为力……”陆珠莎撇过身,直直朝着门口走去,伸手兀自打开了厅门,返身对着常子锡,一字一句朗声道:“常将军,你是无能为力还是利益至上呢?不如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现下于你常府而言,着实无利可图了。要么,你回去写一纸休书,要么,你嫌麻烦,不若我来写一纸和离书。如何?”
常子锡双眼一缩,手一抬,便将刚刚打开了的门合上了。他几步就逼至陆珠莎跟前,低吼道:“陆珠莎,我念你心伤,可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先前干的事犯的错!你明明知道,你明明清楚!这么些年,我有多么期盼……多么期盼……”
常子锡闭眼沉了沉气,到底住了嘴。他知道有些东西完全不能说出口,如若说出口后,一经证实,自己便真正万劫不复了。
陆珠莎抬手轻轻揪着常子锡的衣襟,低声哀道:“子锡,我现下已做不好常家少夫人,阿宋,我也养不了了。我答应你,丹儿的仇,灵山之恨,我皆不报了,我亦不想自己成为一名报仇工具。我原谅她们,你,还有她们,我都原谅了。只是……我再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这里,这个院子,就如同只鸟笼,将我困在里面,让我呼吸困难,我从未顺畅过一日。偏生,我这四周,还危机四伏。”
常子锡垂在身侧的一双手颤得不行,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耐着性子低声道:“蕊儿,我怎会不护你周全。”
“嫁给你之前,我娘就同说过,如若……如若在这儿经营不下去了,活不好了,她让我回去,让我珍惜着自己,好好的回去。”陆珠莎顿了顿,“可是,你瞧瞧我,我现下变得多么讨人厌,我也不要变成这样。子锡,你顾念一下我,放我走可好?”
常子锡只轻皱着眉瞧着她,不发一言,眼眸里全是浓重的色彩,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来。
“子锡,我与你……好像真的缘尽了。我甚至……连孩子都不会有了……你常府怎可留我?”
常子锡抬手抚着那张淡色的脸,轻笑道:“孩子不重要,你在我身侧便行,我说过要护着你,便自会护你周全。今日你杀了茉莉也好,玲儿也罢,我都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怪罪下来。只是往后,往后我们不再鲁莽行事了,可好?”
陆珠莎撇过脸去:“常将军,和离吧。我陆珠莎要与你和离,咱们好聚好散。否则,我定要雪恨到底,我要搅得你这常府后院不得安宁!”
常子锡一直绷着的温和神情,此刻仿佛全散了去,眸色也变得幽深了起来,他轻蔑道:“和离?岂有你说的那般轻松?陆珠莎,就是做做常府的门面,装装样子,做个金丝雀,你也得在我常家度过余生了。那陆府,你已回不去了。至于你要报仇雪恨,你要掀翻了常府的天,你便去吧,且让我瞧瞧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好一句余生,常将军倒是说得轻松得很。”陆珠莎睁眼恨恨的瞧着他,“你的余生便是这般草率么?”
“草率你也得给我耗着!你不愿做那雀儿,你倒是可以看看,自己能不能飞出这片天。”
“常将军,你真以为你造的这方天地,我飞不出去么?”陆珠莎轻笑着转了身,她低喃道,“呵,那一日,月老曾经告诉过我,我们的余生太长了些,太长了些。当初,我为何就是不懂呢……”
“蕊儿,余生再长,你我也得耗完这一生。”常子锡说完,再也克制不住,毫不犹豫的推门大步迈了出去。
陆珠莎瞧着那颤了好几颤的门扉,低声道:“何必呢,何必要这样,彼此虚耗着彼此的光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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