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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永远记忆

该吃饭的时候有人敲门,我开门就看到有两个人直呼着爸的名字就走进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你还好的真快,这么快就能下床了,走吧,跟我们回去,你的事还没说清楚了,快!起来!走走走……”我见两个人蛮不讲理,非常霸道,心里的火早就憋不住了,伸手从门后拿一根铁管,这铁管有我的眉毛那么高,是我早就准备好放在门后的。我把铁管横在胸前,双手握紧,一头冲着那俩人,盯着他们说:“滚!不滚出去我就夯死你!”那俩人看这情况,开门就出去了,我拿着铁管堵住门,这时我发现门口已有十几个人,大部分都站的远远的,只有这两个人在门口站着,他们没再说什么,我们在门里门外就这么僵持着。爸从身后抓住我的肩膀说:“儿啊,让我跟他们出去吧,我现在没事。”妈也跟着说:“他们人多,叫你爸跟着他们走吧,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咋着呢?不去他们也不会罢休的,我不能把儿子也搭上。”这会我也稍冷静了些,原来的冲动也已平复了许多,就对着那俩人说:“要走也得让俺爸先吃点饭!”

一切又恢复到原有的平静,虽然这是建立在极不平静上的平静,但毕竟什么事也没发生。爸喝了小半碗汤,穿戴好就准备出门,站着远处的几个人走过来想拉他,我上前用铁管一指那几个人,他们就又退了回去,进屋的俩人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我一手拿着铁管,一手搀着俺爸走出了屋门,这时我弟弟也跟了出来,快步上前搀着爸的另一个手臂,我们三个冒着漫天大雪,深一脚浅一脚走向老爸的单位。

天是阴沉沉的,风吹着雪花直往脖子里钻;心是沉甸甸的,极端的痛楚直捣心窝;周围是白茫茫的,所有东西都覆盖在一片白色之下;未来是灰暗暗的,今后的路都被眼前这一片茫然覆盖的严严实实,不知道要怎么走。天冷的让人身上发紧,我手中的铁管像冻到了手上一样,我们就这样一步步走向爸的单位,走向那猜不透将会发生什么的地方。

爸被安置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黑屋里,地上只铺了一块床板,除了床板屋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从门到对面墙有两三米,房子虽然小却并不太冷。爸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回去吧,小心点啊。啊,对了,记住我肯定不会自己死的……。”爸的话让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疼痛。后边有人拉了我一下,喊了一声“快走吧,哪那么多事。”我回头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用铁管在地上狠狠的敲了两下,转回头又和老爸说了几句话。

出了办公楼有个人叫住我,拉着我的手说:“回去时看着路,你放心,我们不会再怎么他了。”我硬硬的答:“明天早上我来送饭,到时咱再说!”

雪仍旧下着,雪花打在脸上,瞬间变成水顺着脸流下。我拉着弟弟依旧艰难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到家推开房门,我妈斜躺在床上,两个妹妹扶着她的膝盖哭成一团。这情景激发出我压抑了一天多的悲凉与无奈,我再也控制不住,喉咙里忽然发出一声哭吼,眼泪也毫无保留的喷涌而出。全家哭的乱七八糟,真难想象,这样的日子怎么熬下去?我们看不到前面的路,想不出当太阳再升起来的时候我们要怎么办。

无论日子有多难过,终究还是要一天天的过下去;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走,终究还是要一步步的往前走。从第二天起一连几天都是我去给爸送饭,每次也都拿着那根铁管。这几天我发现他们对老爸的约束要松一些:一是送饭的时候不再检查了,过去每次送饭都要把馒头一个个掰开,看看里面有没有纸条之类的,汤也被搅得上下翻滚,不知道他们能从里面找到什么东西;二是老爸吃饭的时候可以开门了,过去都是关上门,看管的人在屋里站着,送饭的人在外面等;三是看管爸的人不再拿什么钢鞭铁管之类的东西了,只是在门口坐着,也不再干涉我去屋里等着爸吃完饭。老爸也好多了,说话的气力明显增加了不少,他也给我说这些天也没啥事,就是天天在这坐着,也没有人再欺凌他。

我把这几天俺爸的情况和老妈如实讲了,妈也估摸不出原因,只是说:“就这就行,就这就行。”

又过了几天我妈让我回乡里,并嘱咐我春节一定要提前回来。送饭由我的弟弟妹妹来承担,我带着满心的冤屈回到了农村。到了乡下的家里我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云儿。我收拾完东西趁着傍晚天还没黑透来到云儿的住处。一进门,她吃惊的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去了这么多天?”我说:“我爸又受伤了……。”这句话说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直往外涌,我再也顾不上一个男人的尊严了,在自己患难与共的女朋友面前失声痛哭,恣意的让眼泪打湿了衣服,冲刷着满肚子的冤屈、压抑和难过。云儿什么都没有说,只用两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温暖柔软的手更使我的情绪爆发了出来,就像我真的找到了解释冤屈的地方,一颗充满悲凉的心得到了真正的安慰。我平静之后,向她讲述了发生的一切,她极力的安慰着我、关心着我,我俩在她温暖的小屋一起吃了点晚饭,这是我这多少天来第一次享受到饭的滋味。

春节前我们一起回到了城里各自的家。我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爸,他的身体基本上恢复了,精神看上去也挺好。他说从上次之后没多少天就让他回家了,只是每天去报个到,也可以看报纸了,显然一切都有所改变了。

这次是我在云儿面前第一次掉眼泪,从那以后我工作中无论遇到什么委屈都没有在她面前再哭过,这不是作为一个男人的面子问题,而是男人在家里必须要有担当。我深知一个人的不痛快说给家人就会变成两个人的不痛快,但是一个人的快乐带给家人的却可以成为全家的快乐,我需要给家人带来快乐。

我那次在云儿面前哭泣给我留下了终生的记忆,那时我就感觉这是我一生都要陪伴的女人,那件事让我们的心贴的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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