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曳,忽起雨声淅沥。我伸出手接到了几次雨水,霎时像神经病一样笑起来,从摇椅上弹起旋身,乍然绛绸飘飞。红袖上十丈长的纹鎏绸带拂了我面浮入空中,衣袂翩翩,淡金刺的曼珠沙华入眼。
艳色,素衣人如是想着:艳骨,但是不过是白骨皮肉。
我了好一会神经好像还跳了个舞,笑出了沙哑的高音,跟吊嗓子一样。这才回复了原本的超低音炮,摇着折扇坐回摇椅接着说了下去。
“老爹于是就告诉我,‘他能出什么事!你得以为你弟会有三长两短啊?他只不过是得要以天族之主的身份下界为我们奔波了,不过是会掉几斤肉,以他的身份下去只会受崇敬啦,担心什么。’我想了一下,看了眼国师,看了眼三妹和小弟,他们三人都满脸的怀疑。”
“怀疑什么?”
“还能是什么,怀疑我不会被坑!”我啪地合扇,“虽说平常我就是个智力低下的死肥宅,但偶尔也会极其狡猾,像当时我一定是智力低下的状态。竟然,竟然!被这么一个拙劣的骗局给坑了,当然,陪葬的还有公子断琴。”
“我当然担心我弟了,反正待在不饜界也无事可做,我就下界吧。带着这样的想法,我问老爹,‘那您吞并婪心界是以什么样的计画进行的呢?若是早些告诉儿臣,儿臣或可多出一份力。’这样我随便就能胡诌出一个理由下界去找我弟了嘛。”
“老爹又嘿嘿地笑起来,笑完了就开始长篇大论,他讲话虽说拖泥带水,但总算是十分详尽。原本,我老爹定的计画若是进行得顺利也不失为好计策:公子断琴下界做内应,萤火化为原形把根须扎入不饜界之疆土倒垂着生长,一直长到溯界,树冠再刹那化矛把那一界的土地捅穿,一直长到冠木都通过那一界再将树冠的枝叶散开。就跟穿肉串一样,萤火也不是没这能力,到时候整个三分天下的人都作战士支援公子断琴,在遇阻之时攻之消之,直到够吞下婪心界的那一天。”
“我听完以后提了个疑问:‘不觉得太粗糙急躁了吗?再说,萤火从抽芽到长稳需要相当长的时间,陛下怎么能保证这般躁进的计画与萤火的生长速度相吻合?”
“于是我爹准我稍改,即计画的整体时间延长五千多年,这五千多年,一是让萤火在生长速度被完全封印的情况下囤得完全不可摧毁了,二是我还可以开个小号,将溯界的人给全部蒙骗,在他们的那一方世界被毁灭以后用花言巧语让他们去再造一界,分散他们的精力、让计画更为保险的同时,我可说是额外拿到了一个界,一举两得。”
素衣人鼓掌:“奸诈阴险!”
我抽烟,缓缓吐出烟雾:“多谢夸奖。”
“我又隔了大概一个月才下界,因为要整的事情太多,这期间的一小段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你走几步到那边的席位——看见那个穿着藏蓝色华服的人了吗?”
素衣人张望着:“是桃花下面的那位吗?看上去温文尔雅,好像与你长得有五分相像,嗯……是有五分吧,”他捂了眼睛:“你的脸真是没法看。”
“嗯,很多人都说过没法看我的脸,”我又开始自恋,悠悠拂红绸:“好了,去找他吧。”
素衣人走过几十阶铺地的貂裘毯,血色彼岸花逐渐稀疏,落下的桃花倒是愈发的厚,一脚踩下只觉湿软绵绵。抬头,桃花灼灼生迭浪,阑珊夜雨。
公子断琴转头柔和微笑,素衣人回以一个不算高雅也并不贱的笑容。他整张脸其实与我没什么相像之处,说话轻柔得很,温润的湛蓝瑞凤眼倒映着他的蓝衣垂如水。只可惜以前那抹藏蓝是顺着袖子流淌在他的琴上,现在那琴没了。
“阁下远道而来,却下了雨。需避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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