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春,这几日你日子怎样?”京娘急急问他,也是担忧,放心不下。
解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停下来望了望四周,没人刻意盯着他不放,这才近身过来回话。
“我这里还算安稳,没人刻意找茬,只是挂念陛下是否安好。”解春报喜不报忧。
霍存心里却是明白的,就算真的如解春所说,那他如今的处境也一定远远不如从前了。她勉强笑了笑,想要安慰解春:“我能有什么事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你们忙活好自己的就成。”
她嗓子还半哑着,声音变得有些刺耳,音量也不大,多是空气在声带间摩擦的声音。
话正说着,霍征便远远地过来了。解春来不及闪开,怎么做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只能在原处呆着,早早地给霍征行礼。
霍征似乎并不打算往含章殿这边过来,霍存急得直接站了起来,顾不得眼前一阵发黑晕眩,直接往前扑,焦急地喊出声:“哥!大哥!”
门外的侍卫奉命看守,立刻上前去拦住想要过去的霍存。两个男人架起霍存一个女人轻而易举,霍存几乎整个人都扑在两人交叉拦住她的手臂上,依旧不死心地挣扎。
“哥!”霍存根本喊不出声,这样的歇斯底里只能让她的嗓子损伤更大,毫无益处。
也许是心灵感应吧,虽说声音并不能传过去,但是霍征还是回过头来,看到了正在叫他的霍存。
他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人停下等他,自己则迈步过去,让拦人的侍卫撤回去。
霍存得了自由,立刻抢了两步冲到霍征身前,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踮起脚抱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埋到霍征颈间。
几乎就是下一瞬间,霍征隔着衣料就感受到了两人相接处的那一处肩膀有一股温热。
霍征想过如何应付霍存的质问,但是没料想过她会就这么干脆直接地哭出来。
霍征是心狠起来比宗继都不遑多让的男人,可是对哭起来的女人照样没有什么招架之力,毕竟眼前人是他疼爱了十多年的亲妹妹,他在互不相见的岁月里可以捏紧拳头咬牙切齿,一遍一遍加深仇恨,真正面对面的时候,自己却不那么下得去手了。
地坛前那一出,他是积攒了长达十年的愤懑仇恨才能冲着郑无止点下那个头,冷眼看着箭羽朝着霍存而去。他自己心底其实充满了矛盾、犹豫,他也知道郑无止已经对霍存动了心,有所偏私,所以他把结果交给了天意去决定。如果郑无止下得去那个手,他便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倘若一次不成,那他知道,自己恐怕再也不会舍得亲手拿着刀子去捅霍存的心了。
不是不恨,是无法面对。
他右手迟疑地抬起来,又迟疑地在半空中僵举了一阵,最后还是落到了霍存的发顶,缓缓揉了揉。
他的手掌很大,很粗糙,但是特别温热。一个男人温热的手掌触到女子的肌肤之上的时候,温度的差异能透过衣料、发丝,传递着一种很奇异很玄妙的力量。
兄妹之间,也可适用。
霍征耳边响起了一道闷闷的声音:
“哥哥,十年了,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存在着太多复杂的东西,太多话还没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心思听,所以只说一句,一句最重要的
你回来就好。”
她发自肺腑地把这句曾经在灵堂、在祠堂、在秉华宫甚至在地陵中重复念叨过无数次,后来又藏在心里念想过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一直以来淤塞在自己胸中的憋闷似乎就倾泻了一半了。
霍征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道:“我听。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想听你说明白。”
他双臂稍一使力,就把霍存打横抱了起来,就像兵变当天那样。
霍存被吓了一下,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脖颈。京娘与解春两人跟在他们后边穿过中庭,回到了含章殿,留在门口守着。
霍存被放到了盖着毡垫的榻上,又被霍征压了一条薄被。
“大夏天的,也没见捂这么严实做什么!”霍存一落下来就开始蹬腿踹被,被霍征一只手就给捉住脚腕摁住了。
“你这身子还受得了凉?一早起来就在风口等着了吧?吃过饭没?”霍征一句比一句戳得霍存心虚。
霍存不敢撒谎敷衍,只能垂着头沉默,就像个做错事认错的小孩子。
霍征原是要起身给她倒一杯热水,霍存却以为他这是生气了要离开,连忙拽住了他衣角。
霍征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伸出两个手指捏着霍存的小手拿下去,轻轻地弹了她脑门一下:“哥去给你倒水!”
“不!不用!你什么都别干,就站在我眼前就够了!”霍存却是当真的着急,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再一转眼,他人又不见了。
霍征却没真的照做,还是倒了水才回来,将茶杯递到了霍存面前。
霍存抬头看了他一眼,乖乖地喝了下去。
“你嗓子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不许再像今天这样乱作。”霍征接了茶杯放到了身边小几上,嘱咐了霍存一句。
霍存犹豫了一下,不想让这得之不易的温馨融洽变得凝重甚至剑拔弩张起来,但是还是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为什么……”
霍征知道她这不是答他上一句的话,也一下子面色暗沉起来。
霍征没有即刻回答,反而指尖敲击起木几案面来。一声一声的,时缓时频,没有规律可循,让人听得心底发毛。
霍存又问了一回:“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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