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存虽说没有亲人长辈在世了,可是始终都有些好友陪伴的,赵缜经过变故之后,不能像以往那样帮扶她之后,鹿音歧就出现在了她生命当中,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助力。如今端木俍出去解决客公子这个棘手事,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再回来安稳下来,年懿柔便顶了上来。
霍存与她们的情分倒是不会因为分隔而减弱,不过到底身边缺少助力,此时“奉命于危难之间”的鹿音歧跟年懿柔于她而言不是赵缜和端木俍的替代品,却的的确确帮了大忙,对霍存来说还别有一番特殊的意义在。
如今杨景羲、邹明佳这两个后起之秀已经锻炼出来,有一代名臣的风范了,在朝堂上凭借自己的实力匹配得上霍存的荣宠,足以服众了,朝堂形势也愈发平静,尽管无法杜绝暗流涌动,但是明面上再也没有了兴风作浪的可能宫中还有年懿川跟常谦淳两个帮衬着,霍存反倒比从前还要清闲些,更多的时间都用在尽心抚育霍起繁上。
宗继的召宁宫大门封上之后,就再也不曾打开过,只是偶尔有下人在边门出入,取一些生活必需。赵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外头看过两回,也不曾进去打扰,每次都是默默走开,霍存则是再也不愿意问这边的消息了。渐渐的,召宁宫出落得与隔壁的秉华宫一样,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倒没有过去找晦气的,连愿意挪步过去的看一眼的都没有……
不管宫人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郑无止都已经光明正大地担负起了与皇帝陛下一起抚育皇太女的责任,并且十分用心,“视若己出”,半点错都挑不出来,直到太女周岁的时候,说话还断断续续的不利索,但是向郑无止喊“爹爹”倒是喊得很顺溜了,简直比喊霍存“母亲”还要表现得好。
一开始霍存乃至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有点儿别扭,后来久而久之也就适应了,毕竟宗继这个“正主儿”并不出现,这孩子也跟没有这个“生父”一样,郑无止既然任了这个角色,那就这么叫着吧。
转眼又是将近一年的光阴了,霍起繁降生以来,这周边就血光不断,先是西南地动,又有膈应人的伺候的人,紧接着又有霍宗决裂,所以降生、满月、百日都没有怎么操办,莫说是身为皇太女,就算是寻常的皇女,也显得有些委屈寒碜,不合规制了。所以她的周岁宴又有一重弥补的意味在,再加上霍存原本就看重这过去、现在、将来永远唯一的孩子,少不得格外隆重。
也是在这一天,宗继让人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召宁宫大门,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原来是向开朔有意试探宗继的态度,在操持准备的阶段把把请他到场的信笺送到了召宁宫去,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宗继竟然接了下来,没有拒绝。
虽说这并非是出自霍存的让步,但好歹也算是一个台阶,宗继这潜伏的一年中已经把想要做的事情当中能做到的全都做了,剩下的便是等待,再闭门自守也是无用。他心情足够完全冷却下来了,也对于面对霍存以及其他人没有了什么障碍,相信霍存见到他也不会再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最多相看两厌,互不理睬而已。他能够做到最初的云淡风轻,一派从容,正是回归的时候,何况这也算得上是为霍起繁举办的第一次公开盛宴,从前他始终毫无表示,什么功夫都不做,这一次,也该有所行动了。
其实要说他是为了圆自己孩子的面子,这因素还委实不占多大比重,宗继更多的不过是借这个机会宣示自己的主权,不希望真正淡出众人视线罢了。
说是周岁宴,这正主儿霍起繁也没露面太久,毕竟只是一个周岁的小孩子,秋天又容易多病,开始的时候抱出来让众人看了一眼也就罢了。若是宗继没来,霍存身边一左一右的位置正好留给向开朔和郑无止,空位也不必留下走形式。可是宗继偏偏来了,按位分,该是郑无止让下去,坐到边席上。
霍存之前并没有过问,等看到安排的时候已经无法更改名单了,何况就算真的能改,她也不会真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把宗继给划掉,这实在是幼稚。两个人再怎么说是名义上的夫妻,是孩子的父母,即便两人之间再怎么决裂,面子上的和睦还是要维持的,至少要给孩子一个体面,何况她本身就不屑于用这种方法泄愤。
于是霍存略一思索,就叫人把她西边的那个位置给撤掉了,在边席上再加一个郎君的位子,算是挪走了。但是她手边剩下的那个位子她并未让宗继坐,也没有给郑无止,反倒给了向开朔,美其名曰他虽位分并非最高,却是一直主持中馈的郎君,又是和亲而来的使者,当得起这个位子。
向开朔自己跟其他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谁都习惯了皇帝陛下在宣君与端贵卿之间为难的时候总是推尊使出来当挡箭牌,谁也没有异议。
郑无止倒还好,按照位分他本来也坐不了首位,不过真正尴尬的便是宗继了。
开席之后众人就位,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样,但是各个心里都清楚,宣君这是被陛下落了面子,有位分最高的宣君殿下还有皇太女生父这两重身份,都不能坐到一个和亲的尊使殿下的前面去,这是看破不说破的折辱。
宴会上无非是一些没什么新意的歌舞节目,最吸引注意的当然还是这位宣君殿下的重出江湖,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在若有似无地往宗继身上打量,就连霍存也想看宗继的表现反应,只不过她不同于其他人的偷偷摸摸,而是直勾勾的光明正大,底气十足,仿佛就差脸上写着几个大字朕看自己的郎君,有什么可避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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