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嗯，不错。不过就是有点儿甜了。”
“还甜！我怕你用不下，还特意只放了极少量的冰糖，我自己尝的时候一口好牙都差点儿全酸倒了！”郑无止故意夸张地跟她小小抱怨了一下，不过从他眼中那简直能滴出水的温柔宠溺来看，这一来一往的依旧泛的是浓情蜜意。
常谦淳习惯了端郎轻佻的模样，只是实在觉得自己多余，连理由都没找，就直接悄不做声地行礼退下了。
“尽管嘴上嫌弃，但霍存还是喝下了大半碗的酸梅汤，郑无止怕她身子受凉，不敢像夏日消暑那样做冰的，这是在灶上熬煮过后就端过来的，一段路程足够自然晾到合适的温度了。
郑无止知道她有孕以来一直胃口不佳，即便能喝下这汤，恐怕也不能再吃下别的东西了，所以霍存虽说好不容易有了一些胃口，他却没有纵着她一口气喝下去，而是看她喝两口就哄她用一些粥糜，尽管这搭配实在是奇异，但是在他的坚持下，霍存还真的出奇地喝下了半碗主食下去，不至于半夜饿醒，又得一边忍受这反胃的难受了。
“你怎么看起来，比老师还要关心这个孩子？”霍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她喜欢郑无止这样依旧把她碰到手心里呵护的态度，可是她不能无视自己心底的疑惑，或者说，没底气。
郑无止很想借机把宗继狠狠损一顿，很想说他自己的孩子他不疼谁疼，可是这些话到嘴边还是随着真相全都咽了回去，他只能缓缓走到霍存身边足够近的位置，伸出双臂拥她入怀，用力度和体温，传递自己的情意。
霍存其实察觉出郑无止的变化来了，从前他是“表里如一”的，人前怎么气人，人后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也是照样的轻浮着，无论是关怀还是调笑，都是一以贯之的感觉。可是如今和好之后的郑无止，明显人前一个样子，人后单独面对她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众人眼中他还是那个习惯了万事不伤心，只在气人上下功夫的浪子，跟她暧昧起来毫不避忌，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可是独处的时候，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很郑重，很严肃，但是也让她觉得沉甸甸的，有点儿透不过气来。
“你似乎变了。”
“或者说，不应该用变，而是终于把你用来伪装自己、保护自己的那一层漫不经心给卸了下去，用自己真正的模样对着我了。”
郑无止低头看向霍存的发顶，霍存则是有些费力地仰起脖子来，直接用自己璀璨的双眼去跟他对视。
二人相视一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头月朗星稀，漫天的星光似乎全都装到了四目之中，星河流转，泛起涟漪。
过分平静的前夜，往往预示着风暴的来临。霍存是天选帝王，注定不可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地度过每一天。她的生活，注定高潮迭起，风云涌动。
翌日轮到管昌遂当值。他一如既往地做着常规的工作，把不重要的奏折直接按照廷议结果批复了，问安的更是直接回复，至于涉及到重大事情，需要鹿音歧把关甚至霍存亲自裁决的，则是挑拣出来，单独整理到一边。
近日赵缜身体不适，不经常来理政殿了，鹿音歧因为还有自己手头的大量案件需要处理，也没办法接替了赵缜常常过来，基本是遇事才会出现的。管昌遂好不容易赶上没有这些厉害人物看顾的机会，这几日单独待在这书房中的时候都比平常更加聚精会神，一遍又一遍地阅览并尽力记下折子中提到过的大小事件，回去全都整理成单页笔记，一部分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白天找个理由，送去给向开朔交差，自己则是把全部的都留下了底，等待从中发现他能抓住的机遇，立下什么成绩，早日熬出头来，摆脱受人控制，担惊受怕的生活。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还在理政殿里调动所有精力记诵这些政事，他自己的延宜宫却已经被常谦淳带着御令翻了个底朝天。
常谦淳自己曾经做过这些“不堪回首”的事情，所以很容易设身处地想到管昌遂会是什么心理，将会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上一回他的永吉宫被搜，还是因为土壤松动才被发现异样，藏得还算严实，今日轮到他来搜别人，管昌遂可是不会有什么好运气了。
那些笔记一到手，常谦淳便立刻让人停下，直接往鉴中宫去了。即便东西都分散着，他没有找全也无所谓，这样的证据，但凡有个半页，就足够管昌遂粉身碎骨的了！
霍存亲自把那几页白纸黑字拍到管昌遂面前的时候，正在伏案专注的他被吓得不轻，还没缓过劲儿来，又看到那些见不得光的笔记，整个人都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却被常谦淳及时泼出的水给弄清醒了。
“解释解释？”霍存一点儿都不着急，像是猫逗弄自己的猎物一样，总是不会立刻把抓到的鸟咬死，非要用爪子拨弄得猎物筋疲力竭，彻底崩溃了，自己获足了乐趣，才肯下手了结。
管昌遂一动不动地坐在霍存御案边上设给他和常谦淳办公用的矮桌后面，面色惨白，知道怎么都圆不过这个谎来了。说的再多，无非是让被欺骗的皇帝陛下更加不满，自己死的更难看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攥紧了双拳。他的确是有私心，可是做这些原本是出于为向开朔办差，他此刻已经知道了自己不过是向开朔暂时利用的工具，一旦利用价值榨干了，肯定会被弃如敝履，绝对不甘心自己一个人就这么完了，临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
可是若是皇帝陛下不要他的命，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先憋住了关于向开朔的秘密，等着皇帝的反应。左右就算是个死，也不可能立刻死，他要是真的难逃一劫了，还有机会把向开朔也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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