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存正是专注沉浸的时候,被这一点儿细微的响动一激,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满眼警惕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就像是一只刚刚还盘踞在窝里酣睡的兔子,被一点儿风吹草动给惊醒,立马跳脱起来。
这下换何宾白有所触动了。
一直以来,不管是靖州守备家的公子哥,还是流落风尘的小倌儿人,从哪一个身份来看,霍存这样的天潢贵胄,都是连仰视都看不到脚尖的人。
他以为,莫说天子,就算是普普通通的皇室血脉,也是高枕无忧,不用像他们这些被命运嘲弄、人海浮沉的凡人一样成日里筹谋生计、担惊受怕。
可是刚刚就这么一点儿动静,就惹得一国之君这样的惊醒警惕。
从前他只觉得自己这样遭逢不幸的人,才这样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进了宫来,才算是有了真正的荣华富贵,可是还是因为自己的心虚,日日的夜不能寐。
每每见到皇帝陛下,她总是来跟他谈论风雅事的,不是赏花鉴古,就是编曲填词,除了政务繁重,忙前来休息的时候不多以外,小日子过得怎么看都是安泰舒服。
没料到,她过的,这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若是真的安泰舒心,怎么会这样的一有风吹草动,便轻易地惊醒过来?
明明是跟他一样夜不能寐,胆战心惊的过日子,才会是这样累积成为了习惯。
霍存喘息了一回合,平静过来。
“朕真的想不出来,就算是算上当年靖州的那些老底儿,全都扒出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朕上心忌惮的。荀古也好,那个被拥立的小郡王也好,还有那些牵连着的有意的或者无故的亲戚们同僚们,全都已经作古,便是留下几个像你这样的漏网之鱼,全都凑到一起去,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你连你自己的底儿都交出来了,痛痛快快和盘托出,你到底是还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这样的苦苦坚持?”
霍存觉得自己近来愈发地容易走神儿了,原先还只是在跟郑无止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总是跑题遐想之类的,似乎是从跟宗继关系僵冷之后,便总是这样的心神不宁了……
她不喜欢这里压抑阴暗的环境,无意再在这里耽搁下去,索性有话直说。
料想他斯文柔弱的何宾白也不会比常谦淳这个心思缜密的更难应付,她直接把来意挑明白,省得他自己东想西想也不知道反思些什么,交代些什么。
恐怕不需要对他动什么手脚教训,只要使出端木俍的法子来,找几个人在他隔壁哭喊上一阵子,不怕他不被吓破胆。
“不……不……没有什么隐瞒的……没有!”何宾白慌里慌张地摇头晃手,牵连的周围的铁锁镣链铮铮作响,舞动发出的破空声“嗡嗡”的直教人头晕眼花。
可是这激烈的否定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叫原本只有五分把握,对于宗继的猜测半信半疑的霍存一下子眼露凌厉的锋芒,像恶狼一般狠狠地盯住了何宾白,立刻十成确定了何宾白一定还有什么话没有吐露出来。
如若不然,他可以是惊惶,可以是茫然,却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坚决否认。
人只有在拥有想要舍命保护的人的情况下,才会这样一反常态的遇挫则强。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