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城主请看。呶,这是从阿史那绛那家伙身上搜出来的”。
下属拱了拱手,恭敬呈上。
叶欢点头接过,跟着窦城主一起,借着烛火细看一纸手书。
眉头紧皱,越看越有些怀疑。手不由得下意识的握紧,信纸愈发攥的皱皱巴巴。
纸上那熟悉的笔迹,熟悉的印章,看的人不觉有些眼晕。
叶欢匆匆抽出怀里皇帝飞鸽传来的信件,两相对比,竟一模一样。两人对视,这是,难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皇上竟早看我燕云不顺眼,竟想借鞑子之手,欲除之后快!”老城主狠狠地跺了跺脚,气的捶胸顿足。
“窦城主,你想错了”。
“哦?难道是,另有什么玄机不成?”
叶欢冷笑道,“当然,呵,这分明,是一石二鸟才对”。
“一石二鸟?此话怎讲?”
“一石,便是借鞑子之手,二鸟呵,除的,便是你我二人。如果不出意外,提前被调走的燕云铁骑,只怕,是快回来了”。
“难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他怕早就算好,我西北军与鞑子这一仗,该是两败俱伤。等这一仗结束,没多少人的西北军,就再也构不成威胁。
输了更好,等燕云铁骑一回来,那些鞑子,被我军重创,再对上整装待发的兵马,便是一个也跑不掉”。
叶欢喝了口水,慢声说道。
“燕云铁骑,素来只听燕云城城主的命令,由城主府世代传承,就连皇上,也只是借调而已。
没了不听话的西北三万军,没了城主府,也没了鞑子。那十万燕云铁骑,便都是他的了”。
“哼,他想得美!”老城主气的猛的一拍桌子,“我燕云铁骑,个个以一顶百,是绝不允许被他以这种腌臜之事为名霸占!”
还一国之君呢!呸!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看着彼此眼中跳动的火焰,肯定的点了点头。
空气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噼里啪啦,快要点燃一般。
校场上,在叶欢拿出两封书信一一解释后,原本把酒言欢热热闹闹的庆功会,瞬间沉默了下来。
“妈的!这皇上什么意思?我们的命,就是不命?”
“我们西北军,从前跟着老将军,如今跟着小将军,为他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仗!那可是血里拼杀出来的啊!我们这些个兄弟,哪个身上没有几道伤疤?”
“就是就是,我们过的,可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我这胸口,被砍的一刀,这么老长呢!”大汉张开虎口比划道。
“谁没有啊,你那点还叫伤?你看我的!”
另一个大大咧咧的掀开裤脚,露出赫然被刀削掉了块肉的小腿。腿上的伤口虽已好转,可仍旧是暗的黑紫一片,伤口下露出的森森白骨,十分吓人。
有那好信儿的伸头看去,啧啧啧,造孽啊。尤是那自诩见多识广的老兵,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不休。
而后,不出两日,西北军将领,同燕云城城主勾结密谋,底下士兵隐隐生乱,似有反意的信件,一路神不知鬼不觉的传到了京都。
老皇帝接过信纸,匆匆扫了一眼,一旁下人来报。
什么,计划的如此周密,竟然让他给活了下来?
阿史那绛那家伙,谈条件的时候倒是狮子大开口,打起架来,哼,竟如此没用!
居然没有把人给灭了?亏他吹的胡天海地的?还以为多强呢?结果,呵,没用的废物!
小太监恭敬请示道,“守城的将士说,镇南王回来了。似乎是要接王妃出城游玩”。
回来?一同出城?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皇帝听着听着,眉头一皱。行了,先别走了,都扣下吧。
既然已经撕破脸,不如就撕的更干脆一点。他为皇多年,手上的鲜血不只这一桩。
干这种事最重要的,除了要赢,就是一定要杀干净,不留活口。切不可给他留一命在,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为皇者,眼里容不得沙子。尤其是那种,有权利的沙子。
也别说他冷血无情什么的,没办法,羽翼渐丰的叶家,于他眼中,那就像是眼里细碎的沙,揉也揉不去,硌的生疼。
然则东窗事发,必是要痛下决心了。如今若是不除,终有一日怕是会酿成大患。
勾结?密谋?且不说对与否,他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老头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要出城匆匆离开?是早已预知的躲难?还是突发奇想的浪漫?
作为皇帝,他显然相信第一个。若不是得知了什么,如何会行事这般仓促。
但是依照他叶老头儿的心性,如何会只身前往,半个卫兵也不带?难不成,会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作为兄弟,不,从他为皇起,就再无兄弟。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京城有名的混小子,真的能掌握了整个西北军,还打赢了突厥?如今事已至此,已有反意的叶家,怕是不能留了。
老皇帝摆摆手,“算了,那个镇南王妃,随便找个由头,杀了吧”。
“报!!!”探子一路小跑赶来,“将军!”“说!”
“王妃娘娘因巫蛊一事,已于昨日午时三刻被斩首于市场口。老王爷试图解救,如今已经被下了大狱”。探子的声音,越说越低。
“什么!这是污蔑!污蔑!”
“王妃娘娘那么好,怎么可能搞什么巫蛊之术。他们就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抹杀叶家,抹杀西北军!”
什么!巫蛊?囚禁?
叶欢一时间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娘亲,他温柔宠他,不论大小混蛋事都替他抗下的娘亲,就这样,没了?
父亲也,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一把扯过字条,细细看过,心下虽已相信,却仍旧暗暗质疑,以期虚假的回应。
副官大步起身,站上台,“弟兄们,老将军对我们多好,西北营的哪个不知道?我们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我这条命,就是老将军捡回来的!”
“还有我,还有我!”“将军,我们都跟着你,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就是,就是!”“救老将军!”
“救老将军!”
叶欢看着台下一众人,抢过碗来猛灌了一口酒。
烈酒入喉,格外辛辣。呛的嗓子一痛,咳咳咳,用力大声的咳,几乎能咳出肺来。
咳的一时没忍住,到底是红了眼眶。
母亲,他的母亲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死了。
一杯,再一杯。
一旁的将士们也不敢劝,只得观望着,随时准备着搀扶劝酒。
一杯,一杯,再一杯。
夜风起,一脚踢在桌下扔的东倒西歪的酒壶上。
嗯,天怎么,倒过来了?
手指有意无意的搅着桌上洒出来的酒,嘻嘻嘻,星星,星星好亮啊。
头一歪,终究是不胜酒力,醉倒在了桌子上。
脸毫无意识的砸进湿乎乎的桌面,口里喃喃自语,“父,父,亲,娘,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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