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比猪还多

这天米兰照例五点起床，骑着自行车到报社拉了报纸，顶着北京的秋风，她感到浑身乏力，脚蹬子似乎有千斤重，米兰在心里鼓励自己，再蹬过两条马路就到了！偏偏前面这条马路黄灯闪烁，米兰一看表，时间来不及了，必须抢着这个黄灯过去，她振作精神奋力蹬车，却在马上要骑到对面自行车道上时被一辆从视线死角冲出来的三蹦子撞倒了。

三蹦子一溜烟地逃了，米兰费劲地爬起来，突然觉得手臂火辣辣的，低头一看，胳膊肘被搓破了一大片。一阵秋风吹来，散落一地的报纸飘飘欲飞，米兰顾不上其他，连忙捡报纸，偏偏风势突大，报纸一下扶摇直上飞到了三环主路湍急的车流中。

米兰试图跑上主路捡报纸，“滴——”的一声喇叭长鸣，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吓得米兰赶紧退回了路边，这座城市所有人都疲于奔命，没人会为一个无助的女孩和几张报纸减慢速度。米兰看着主路上被车流搅得漫天飞舞的报纸，才发现原来工作是件这么艰辛的事，多日来努力压抑的疲惫一瞬间涌上来，她腿一软，坐倒在路边。

米兰不堪重负，辞去了报社的工作，她心里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是利贝拉。可利贝拉迟迟没有消息，米兰忍不住询问徐哥，徐哥说几个公司都对米兰感兴趣，他们正在对接，一番憧憬把米兰忽悠得十分兴奋。可没了报社那微薄的工资，米兰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饼干吃完了，米兰饿得面露菜色，只好又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与送报纸相比，这份工作轻松多了，每周一到周五，米兰要到学校接一个二年级的小男孩放学，先带他吃饭，再辅导他做作业，直到孩子的母亲八点回家后再离开。这份工作是周结，但好在能蹭一顿晚餐。

周一晚四点，米兰如约在学校门口接到了那个叫小牛的男孩，那孩子人如其名，壮得像只小牛犊。小牛家在一个高级社区，设有业主食堂，米兰带小牛划业主卡就餐，这是米兰一周多来第一次吃上热菜热饭，她的饭量把小牛震惊了，当看到米兰风卷残云后仍意犹未尽，小牛下意识地把自己盘里的两个包子推到了米兰面前。

“谢谢啊！”米兰咬了一口包子，含混地道谢，小牛惊恐地摇了摇头。

似乎是被米兰的饭量吓住了，回家后小牛乖乖完成了作业，小牛妈妈对米兰十分满意，要知道，她给小牛请过许多家教，米兰是唯一一个能管住他的人。米兰不以为然，安琪上小学时的功课都是自己辅导的，比起安琪的花样百出，小牛可好带多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米兰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至少每晚都能蹭上一顿饱饭，这也成了她一天唯一一顿饱饭。可到了该结工资的日子，小刚妈妈回到家，脸色却不大好看。

“米兰，我要和你谈谈，”小牛妈妈把业主卡放到茶几上，“你是不是用我的业主卡套现了？”

米兰一愣，“您在说什么？套现？怎么可能？”

小牛妈妈以前也请过不少家教，但即使是男生，一周也不过吃个四五百块，米兰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周竟然吃了九百多块，小牛妈妈认定这其中有问题。米兰解释自己饭量大，小牛妈妈却不相信。

“妈妈，姐姐说得是真的，她吃得比动画片里的猪还多！”小牛突然出现给米兰作证。

小牛妈妈疑惑，“吃得比猪还多？”

小牛点点头，声情并茂地演示了米兰如何能吃。

“敢情你是逮着不要钱的饭就没命地吃呀，”小牛妈妈上下打量米兰，“这种小便宜也要贪，至于吗？亏你还是个大学生！”

米兰一阵无地自容，可人家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吃那顿饭的，原来人穷真的会志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