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思成一言不发,只管大步向前走,穿过了几条街道,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南一辰也随着他站定,四处望了望,发现已经快到城墙的位置,再抬头看了一下,原来是一间茶叶铺,若思成抬手粗略的指了指,对他说道:“这一排都是若家的铺子,我们从这里收起吧!”南一辰暗暗咋舌,这一整排临街商铺,看起来少说也有十数间,位置又在城墙边儿上,虽说不是县城的中心点,但也算处于交通要道,出城入城的人都要打此路经过,想必租金收入一定不菲。南一辰正想着,若思成却径直走进茶叶铺,他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茶叶铺老板见若思成进来,赶紧从柜台内走出并迎了上来,满面堆着笑向若思成作了个揖:“哎呀,若大公子,劳烦您亲自跑一趟,银票已经准备好了,坐下喝杯茶再走?”若思成微笑着摇摇头,老板赶紧递上银票,又从柜台中拿出上一罐茶叶边包好,边说道:“这是送给若府品尝的上好茶叶,今年新到的货,替我向若老爷问好!”若思成略欠一欠身算作回礼,南一辰忙走上前,伸手将茶叶从老板手中接了过来。两人走了出来,茶叶铺老板一直送到门前,还不停的作着揖,口中不住的念着:“若大公子慢走,有空过来喝茶啊,代向若老爷问好……”
两次顺着街道,依次走进绸缎店,杂货铺,典当行……每个店铺老板都毕恭毕敬,又是递银票,又是送礼物,南一辰手中的物品慢慢堆积成一座小山,待走到最后一家时,南一辰已被高高的礼物遮住了视线,只能放慢脚步跟着若思成缓缓向前走着。若思成收取了店租之后,在最后一家店铺驻足良久,南一辰抱着礼物,费力的侧着身子望过去,原来这是一家糕饼店,店老板为他包了好多种各色各样的糕饼。南一辰刚腾出手准备接,若思成却先伸手接了过来,他摩挲了一下包装的油纸,默默向城外走去。
南一辰虽然纳闷,但脚下也只能随着他走向城外。约走了一里地,若思成在一个供行人歇脚的凉亭坐下。深秋时节,城外人迹罕至,只有几只灰白瘦小的麻雀在枯草中蹦蹦跳跳的啄来啄去。南一辰抱着许多物品在凉亭外等候,只听到若思成沉声说道:“过来坐。”
南一辰只得拥着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过去,缓缓弯下身子在长条石椅边缘坐下,若思成挪了一下身子,靠近了他,略带伤感的说道:“离儿最爱吃这家店的糕饼点心。”顿了顿,又问道:“知道离儿吧?想必下人跟你提起过。”
南一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若思成又剥开包着点心的油纸,继续说道:“她是殷夫人所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打小可爱聪慧心地善良,在爹责罚我时,常常哭着求爹不要打我,她是除了我娘之外,最为关心我的人。我也疼爱她,出门时常会带些点心回去跟她一起享用,她尤为爱吃这家店的蜜汁浸小米桂花糕,可惜……”
若思成将点心放入嘴里,声音却变得哽咽起来:“可惜……现在只剩下我独自享用……桂花糕本是甜的……何时却变得这般苦涩……”说罢,一个大男人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时间,南一辰抱着一大堆东西,呆坐在石凳上不知如何是好。按理说,与若思成并不相熟,想不到他会在自己面前袒露心声。另一方面,若家人确实不知道离儿还在人世,骤然之下痛失亲人,内心伤感悲怮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若思成哭着哭着……竟慢慢将头靠了过来,枕在他的臂膀之上,南一辰顿时浑身都僵硬了。想出言相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想出手安慰他,手里却抱着一堆杂物,也腾不出手来拍拍他的肩头;想侧身躲开他的倚靠,在这里情况下又实在是太过于狠心。
除了近身比武和打斗,人生第一次,跟一个男子身体如此接近,南一辰的心砰砰乱跳,他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好在若思成哭了一会儿,也不再哭了,只是小声抽泣着。南一辰觉得他虽然贵为若府大少爷,人人羡慕和景仰,但是真的很孤独,一种深入骨髓,比深秋的天气还要冷的孤独感。
两人就这样在凉亭中坐着,直到天气有些暗下来,寒气也渐渐起来了。若思成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起身整了整身衫,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对南一辰说道:“走吧!”
南一辰猛地起身,一阵酸胀的感觉由腿脚处往上传来,由于许久没动,肩头也有些麻痹,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用胳膊拢了拢手里的物品。这里,若思成伸出手,将他手中的物品拿走了一些,便率先步出凉亭向城中方向走去。南一辰心里一惊,手里的东西差点掉落在地,忙稍稍整理了一下,感觉轻松了许多,便也随着若思成向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待走到华灯初上,这才回到若府。进门前,若思成神情已恢复如常,他回头冷冷地甩出一句话:“今日之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要告诉任何人。”见南一辰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便大步向前走去,两人前后脚进入若府之中。
刚进府中,便迎面遇到梅管家,他刚见到二人便大呼小叫:“哎哟哟,我说大少爷,你怎的拿这么多东西!”
忙差人接过若思成手中的物品,又回头训斥南一辰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般不懂规矩,大少爷是你差使的吗,竟然让他拿东西,真是不象话!”
若思成活动了一下筋骨,挥挥手:“梅管家,是我自己要拿的,我怕他粗手粗脚,弄坏老爷爱喝的茶叶和夫人爱吃的点心!”
梅管家寻思了一下,说道:“嗯,也对!还是少爷想得周全,这些下人笨粗愚钝,弄坏了东西事小,惹怒了老爷夫人叫他们好看!”又陪着笑对若思成说:“大少爷,老爷还等着你一起用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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