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觉得自己是坏人,听着有些无奈。
但又能怎么样呢?章骞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隐忍经营了数十年,有些事情就算章韶光一开始觉得不对,但十几年下来,身为章家人他应知道章骞在谋划什么,而对于此,他除了助力别无选择。有些事情,在他出生在章家的那一刻便注定了。
朱雀看了眼日头,深吸口气振作精神,跃上西苑墙头朝未央阁的方向飞去,今日她在别苑所闻需要好好和卫鞅汇报汇报。
顺着春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便来到未央阁门口,守门那俩大哥见是她,眉头拧成疙瘩。朱雀摆摆手:“行行行,都是出来混的,我也不难为你们。”说完便转身走向拐角街市,过会儿拿着一封刚写好的信件递过来:“你们家大阁主不是喜欢拆密报吗?给,这个给他拆着玩儿。”她把信件往守门大哥怀里一丢便施展轻功消失在黄昏橘色晚霞里。
回府后用膳沐浴后,天上淡着几点疏星,朱雀手托腮看了眼西边的乌云:“要下雨了。”一旁铺床的小竹接道:“可不是嘛!眼看乌云越聚越多,估摸着一会子雨就下了。小姐今日忙了一天,也好早点休息。”
微风起,摇曳满树梨花簌簌。
烛光明灭,看得朱雀有些眼晕。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如同一团乱麻绞在一起,理也理不清。
稀里糊涂成了花神,也不知章韶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章家开始查硝石的事情,疑心章家空手套白狼的吕国人既然来了淮南也定是暗地里查访,未央阁又该如何应对?
小轩窗外,梨花香顺着湿润东风飘荡,她拈起窗棱上的梨花瓣,捻了片刻也没个思绪,干脆散下发髻,瘫在床上望着床穗发呆。
小竹见了,只当她是累了要休息,轻步出了雕花门,刚要转过廊角关窗,便听床上的人儿道了句:“开着,透气。”
“小姐,要下雨了。”小竹指了指积压的黑云。
“无妨。”她的话里带着疲惫,懒懒的打不起精神。
或许因为卫鞅近些日子的冷淡。
或许因为章韶光的刁难。
她翻了个身,捡了个舒服姿势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直到电闪雷鸣,狂风击窗,她才从剧烈的拍打声中猛然坐起,迷迷糊糊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赶紧跑到窗边伸手关窗,抬头之际,便见窗边杵着一白色身影。她本来就睡得迷糊,被雷声吓醒惊魂未定,这时窗边冷不丁冒出的白色身影便吓得她一炸毛,待定睛看清,她没好气隔着窗道:“哟!大阁主今儿个舍得回府?”
卫鞅对她的冷嘲热讽早已置若罔闻,只当那是一句‘鞅哥哥好’的问候语,他拍拍衣袖上的雨滴,淡淡回了个“嗯。”
他回的淡,朱雀也懒得计较,砰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不去看窗外的冷峻面庞。还没等她转身从窗边离去,便听雕花门处‘吱呀’声响起,她瞥了眼素白衫一角,头也不回便自顾自躺回床边,摊成一个大大的八字。
一抹笑意划过卫鞅嘴角,他缓步走到床边自上而下看着气鼓鼓的人:“这样生气是为哪般?”
他的语气少见的温和,朱雀不禁向上看了眼他,而后心中腹诽:
为何他俯着看也好看,为何就没有双下巴,老天不开眼!
她挤挤下巴的肉摸了摸,而后及其不快地翻身背对他,不发一语。
“信我看了。”
“嗯。”
“花神的事我也知道了。”
“嗯。”
卫鞅见她懒得搭理自己,便欲捉弄她一番,接着道:“不过,章韶光为何要选你做花神?看上你了不成?”
话落,朱雀猛然转回身,气得将枕头扔向卫鞅:“看上你了才对!他已对我们起疑心了,你个笨蛋!”
闻言,卫鞅眉头一挑顺着床沿坐下,将她逼到床头位置,冷峻的眼神看向她:“你说我笨?”
他离她极近,甚至她能感受到他气息的温度,她在他臂膀下蜷缩一团怂巴巴道:“没没没,我那是口误,口误。”
卫鞅笑笑松开手,看向窗外。
此时狂风摇曳梨花树,花瓣纷纷零落泥水。
无论它躲在春日里开得多么繁盛,可夏日风雨总会来临,它,总也避免不了化为尘土的命运。
那么他呢?
卫鞅攥紧拳头,即使化为一抔黄土,在那之前他也要那群人陪葬。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仇恨。
朱雀见他痛苦便知他又想起京中之事,便从床头挪到床沿坐在他身后:“他们都来淮南查硝石了,都怪我不好,不该自作主张去劫车,把未央阁至于险境。”
她低头忏悔,青丝滑落肩头。
卫鞅将她秀发重新理好,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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