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徐平再一次过上了避闲在家的日子,悠闲地坐在窗边修剪栀子花。窗外阳光透过精巧的窗棂照下同样精巧的光影映在徐平身上,他伸手剪下枝上的残花和新长出顶梢,转身放在一边桌上的紫砂壶旁边,壶嘴飘散出了一缕茶香,和花香交融在一起。
“老爷。”
徐平刚放下剪刀,管家敲敲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
“御史黄大人来了,说有急事要见老爷。”
“什么急事?”
“黄大人没说,但是我看大人真的挺着急的。”
徐平不想再跟他们谈了,有些不耐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让他进来吧。”
“欸。”
管家转身又出去了,徐平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完,黄明灿疾步走了进来。
“老师!”
徐平看他一脸着急的样子,坐直身子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老师,是郭小阁老递信让明灿请老师进宫,说是刑部主事罗钰上疏劝谏,惹得皇上大怒,旧疾又发,小阁老请您入宫主事呢。”
“罗钰?他上了什么疏?”
“小阁老只说让我请老师尽快入宫,学生也不知奏疏写了什么,不过看小阁老这般着急,想来罗钰疏中言辞颇为激烈。”
徐平低头考虑了一会儿,想起了之前和晏永昌的争执,又慢慢靠在了椅背上,说道:“黄山贿还未审结,我自当避家不出以示清明,宫中尚有晋王爷和江阁老在,何须非我主事不可。”
看徐平这副样子黄明灿更着急了,往前赶了两步道:“老师,我知道老师担心什么,可罗钰上书劝谏是否与黄山之事有关尚未可知,皇上旧疾又发是何状况也未可知,皇上处于盛怒之中,必会究问于罗钰,难道老师还想再起诏狱之祸吗?”
黄明灿的话徐平听进去了一些,皱着眉想了想又道:“我闲居在家为的是不理朝事,避嫌免疑,朝中稍有事情我便出面理事,于他人眼中我这避嫌不就如同做戏。”
“老师,事有轻重缓急,便是丁忧也有夺情变通,何必拘泥于此。小阁老既然托我带信,定是事态难以控制,还请老师勿要耽搁,及时入宫啊。”
徐平还在考虑,管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老爷,宫里来人了。”
听到这话两人都有些惊讶,一起看向了门口,徐平问道:“谁的人?”
“陈公公的人。”
黄明灿听言看向了徐平,和徐平对视了一眼,徐平朗声道:“带他过来。”
“欸。”
“你且避于室内。”
“明灿明白。”
徐平一边起身一边叮嘱了一句,黄明灿依言走到了房间角落。徐平踏出门,正好管家带着那内使走到了院中,内使见他出来行了一礼道:“阁老,宗主请元辅速速入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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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徐平换了衣服匆匆入了宫,刚一下抬舆,郭正明就凑了过来。
“阁老,您可算到了。”
宫门口还候着江易,江易慢悠悠跟上来行了一礼,徐平抬手免了,问道:“王爷和陈公公呢?”
“在里面呢。”
几人说着话又到了门口,徐平接着问道:“怎么回事儿?”
郭正明站在徐平身边扶着他,听言回道:“陈公公说是刑部主事罗钰,上疏劝谏皇上修己安民,疏中言辞激烈,多有诋毁之言。皇上本就大病初愈,一时气急心悸又发以致昏迷。”
徐平很是担心,看向郭正明问道:“还没醒吗?病况如何?”
“宫里未传消息,不过先前我们使人求见,据那内使回言,应当是醒了,只是不愿见内阁。”
“啧。”
徐平看着宫内想了想,走到了门口守着的内使身边道:“烦你传话,内阁徐平领阁臣内臣求见,恭问圣体可安。臣知人主出入起居之节,政事谋划之虑,庶官不可知,皆赖辅弼之臣通达上下,今钰以庶僚上言,臣等未能协调其中,上亏圣名之誉,下陷庶僚蒙不测之危,实属臣等之罪。然,钰之疏既上,易使庶僚误信诋言,臣等求请皇上召见,以明圣誉。”
那内使细细记下了话,行了礼转身走了回去。
今天的阳光比之前几日柔和了许多,但站在日头下久了,还是有些燥热难耐,尤其是年纪大些的人更受不住,可他们也不好走远,只能在门口不停地踱步。几个人等了好一会儿,先前那内使终于走了出来弯腰道:“皇爷宣阁老们进去。”
三人听言都松了口气,整了整衣服跟着内使一并进去了。
殿内,姜御医和陈翊扶着脸色苍白,很是虚弱的皇帝坐在上首,身后跟着的晋王站在了他身边。陈翊安顿他坐下,徐平三人齐齐行了礼。
“臣等叩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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