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宫尚艺馆。
元宗帝宇文戟刚刚结束今日射练。
出得穿杨堂,元宗帝接过女官捧上的汗巾擦着额前鬓角的汗渍。
早有两名宫女,一人捧了祥龙吐珠银盆,一人捧了搁着白巾的望月方盘,正齐齐跪在中院的一丛墨玉牡丹花前候着。
元宗帝将用过的汗巾随手一扔,身后的小内侍忙飞奔上前去接住,放在肚子上叠得方方正正才又递给一旁的女官收了。
捧了两把清凉的水洗罢,又接过漱口茶漱了口,元宗帝一边拿锦帕擦着嘴角,一边向凉帐下走去。
“他们人可都到齐了?”
听得询问,一个模样约有四十来岁的内侍躬身上得前来,正是内侍总管魏淳风。
与身后一众小内侍的墨绿服饰不同,他顶上带着巧士冠,身着绛紫云纹服,臂弯里架着根银狐尾毛做成的拂尘,满脸堆笑着侍立在元宗帝眼前回话。
“回禀陛下,周指挥使和锦衣伯二位倒到的早,江左丞和周侍郎却是在之后一刻钟才到的,如今他们四位皆已在威云殿候了近大半个时辰了。”
元宗帝丝毫不关心他们等了多久,只听到江尧和周少柏一同出现微拧了眉头。
“这倒奇了,怎么这周家父子不在一处,周少柏反倒是和江老头一起来?那府里再没传来什么话?”
魏淳风对身后左右唯一摇头,小内侍便带头离了凉帐,自在四五米开外等候差遣。
魏淳风这才压低了声回禀道:“自江二姑娘回府到现在也没什么新消息过来。想必江左丞和周侍郎也是偶然在宫门下碰到一处的,应该无甚可疑。”
“钱若涵呢?”
元宗帝眼角几缕清晰可见的皱纹轻簇一处,用盖碗轻刮过茶盅上漂浮的两根茶叶,凑近嘴边吹着。
“陛下您忘了,前儿您特意找了威远侯来,允他自己择妻,结果威远侯几句话又招惹您生气,您还将威远侯赶了出去。
后来您说这事不能再当着威远侯的面儿商议,免得他又找出诸多理由搪塞,这才找了江左丞和周指挥使来商议。
又说周侍郎夫妻恩爱和睦是咱龙阳的典范,也想听听他对威远侯的亲事有什么见解,故此,也将他唤了来
至于锦衣伯,您说是因为……”
话还未说完,元宗帝便气鼓鼓地将手中茶杯往椅旁的小几上一摔,斜了眼睨着魏淳风,冷哼一声,斥责到。
“老东西,真当朕是老糊涂了不成?话这么多,也不怕把你牙磨没喽!”
魏淳风却毫无惶恐之色,只嘻嘻笑着走上前去搀扶起打算起身的元宗帝:“是陛下成心要考究老奴的记性,老奴哪敢不遵呐?”
元宗帝将手搭在魏淳风的胳膊肘处,借力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听魏淳风说完,冷笑一声:“你呀你,就属你这老东西最会给朕灌这迷魂汤。”
魏淳风忙将身子躬的更低,只抬了头替元宗帝看着前面的路,笑眯眯道了声惶恐。
走过书墨堂,行走在一道宽可容三人并肩的小弄堂中,元宗帝稍稍放缓了脚步,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开阔地,咂咂嘴,眼中涌上些许迷惘。
“朕老觉着这周家和江家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到底是什么呢?”
“哟,陛下您别怪老奴多嘴,这周家和江家可不就是翁亲?就这层关系还是沾了陛下您的光才凑成的,除了这个还能有着什么联系?”
“你懂什么?罢了,跟你说你也看不明白这些事。”元宗帝顿了脚步,瞪了眼魏淳风,状似无奈地摇摇头,大掌向前一摆,脚步铿锵了几分,“走,且去瞧瞧稀罕!顺便让朕这两位左膀右臂好好帮朕物色物色,钱若涵这小子,此番再敢抗旨不遵,看朕怎么收拾他?”
“还不是陛下您平日里宠得威远侯这般任性?您看看咱们那几位皇子,哪个还敢在您面前说个不字?”
“你说什么?”
元宗帝刚迈出的步子猛地收回,瞬间变了脸色,眼眸微眯转向魏淳风,说出的话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透着满满的不悦。
“这话听着极不顺耳!他钱若涵再怎么厉害如何能跟朕的儿子相提并论?”
魏淳风自知失言,忙跪下身去,以头叩地:“陛下恕罪,是老奴糊涂,该掌嘴!”
说着就往自己脸颊上狠狠抽了两下。
在他第三次举起的巴掌就要落在脸上时,元宗帝开口不耐烦地喊了停。
“行了行了!惯会装腔作势。都欺负朕人老心盲了想着法的欺瞒朕。哼,朕还不稀得陪你们演戏,你们还是省点力气留着给爱看戏的人使去!还不滚过来搀着朕?”
魏淳风听说,忙起身小跑近前,赔笑道:“瞧陛下您说的,这可真真儿是冤枉了老奴,您是真龙天子,那双龙眼啊容不得沙子的,老奴何敢欺瞒?”
“你?哼,谅你也没那个贼心。”
元宗帝瞥了眼一脸谄媚的魏淳风,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笑来。
“可是,你没有不代表他们没有。一个两个的整日间逼着朕册立东宫。怎么着?朕现在就这般无用,明儿一早就两腿一蹬见不到日头了?
哼!还都想来做朕的主,朕就偏偏不立,谁能拿朕怎么样?要急就干脆急死他们。”
嘴上虽这般说着,元宗帝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身为帝王最是知晓人情冷暖一说,也最是明白这尊贵无比的龙椅背后那渗骨噬心的冰凉。
暗处的眼睛,远远不是他一个人的把戏,也远远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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