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再瞅,真的瘫软了。风啸啸,影乱晃。坟丘似鬼,石碑如魅;猫踞犬走,邪光淫眼;夜鸦宿鹰,啼声惊魂,他真的不想走了,摊倚在坟上,缓缓再说。。
许其这一夜真是悲欢聚散,惊心骇魄。做梦没想到,鬼使神差来到了茔地,悲怆的心犹如落犬再受棍击,伤鸟再续惊弦之悸。身经刀过头方贵,要不是命大,家人第二天就得为他收尸,一团新坟有就了。虽说躲过一劫,陶某呢?他会对张春娟下怎样的狠手呢?
乐莫乐,新相知。他和丰姿冶丽的张春娟从邂逅的窃喜再到双双坠入温柔,做梦也没想到她的丈夫从天而降,他俩的心从飘飘欲仙的天堂跌落到尘埃。她玉容骤变,他黯然魂消。
从她家的后窗仓惶跳下那一刻,深感人生多变与悲凉。他用尽吃奶之力奔命,从刀下侥幸活命,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历历在目,至今战战兢兢,那充满愤怒与杀机的贼眼,使他想到了王喜国从他家窃喜忘忧地出来时,自己的暴怒与敌忾。想到了那个深夜,国子从如兰身边走到院子的时候,自己那份衔悲茹恨,万箭穿心。落得孤家寡人的地步,都是王喜国这个伪君子欺人太甚,还有禽兽不如的国子,导致自己和如兰离了婚,女儿红凤大学梦破灭,至今都生死难料。今晚之事,还真怨不得人家张春娟的丈夫。
行凶杀人后果难料,但茫茫人海,哪个男儿是丈夫?如果自己是他呢,会怎么办?还不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视若无睹!何况几年前,在大连船上已感觉他是个吃独食的主,定是眦睚之仇必报的人。古话说得好,“爽口食多偏作病,快心事过恐生殃。”“万事劝人休瞒昧,举头三尺有神明。”
许其喘息稍定,看着眼前的坟丘及墓碑很熟悉。过月月那天,他还来上香烧纸,那香炉和香炉边的一瓶酒都很相似,他用手机照着,果不其然,正是爷奶的墓
许其唉地一声瘫软在祖坟边,难道宿命让他走到了这里!?回想伤天害理,亏心短行,面对先祖真正是愧汗无地。
爷啊,孙子大不孝!给你丢脸了,辜负了你的教诲,你用枪托打我吧!说着哭泣了。“奶奶,从小你多么亲我,爷爷你是那么疼我,我总拍你的衣兜,里面总有瓜子花生给我。院子那棵沙果,你亲手摘下那颗最大最圆的给我。爷奶,我不是人啊,我该死啊……
许其又爬向身后的那座新坟,扑在上面,呜呜地哭,仿佛被打断腿的狗找到了窝。“爸爸,我让你操心,惹你生气上火了,从今往后,我再做行若狐?的事,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今天我算知深知浅了,这一天,总算来了,爸爸呀……我醒的太晚了……”说着哭得伤心惨目。松树上扑棱一声,一只宿鸟忧郁地啼飞。
许其哭得尤为昏天暗地,即使刽子手把刀横在脖子上也不能将他吓走,飞沙走石也不能阻挡他扑倒在小坟上,与他爹不远五六米的地方,一个陈暗颓败的小坟。他搂着不足一岁亲生的男婴,放声恸哭。哭泣与风啸混合,将形诡影谲的深夜,再添一抹揪心。
许其摸着坟,紧紧搂抱着骨肉,再也不离开半步,孩子就在他怀中,他轻拍着,哄着,想着儿子自呱呱坠地以后就寡爱少呵,慢慢进入愧疚与昏痴。良久,嗓子眼一声回响,仿佛从回忆中唤醒了,痛不欲生地喊:“我的涛涛啊——”
小坟里的婴儿叫涛涛,是许其和如兰的第一个男孩,也是唯一的亲生骨肉。
生下那天,许其在产房外面焦心等候,当听到孩子呱呱坠地的哭声时,他悬着的心落了地。他第一个跑进去,赤条红肉,脸上沾绒毛的丑家伙,闭着眼,手不停地抓,像个怪物哭的既痛苦又狰狞,等到再进去,累的睡着了,光滑红润的脸上平静的多么可爱。许其有后了,许家的有了新的传承人,宗祠要添上新的一笔!
如兰日夜守着这个婴儿,寸步不离,孩子闭着眼边哭边吮,有时光哭不吮,把许其烦透了,覆去翻来焦渴难安。许其抚摸如兰,如兰让孩子闹腾的也没有好逸情。许其强压焦渴转背过去,气鼓鼓的不尽心。
有一天,孩子发烧,如兰上午抱着去医疗站,下午又去了。之后回到家发现孩子的长命锁没有了,这怎么办?家中只有她自己,许其又不知跑到哪去喝酒逍遥。
天黑了,许其来家。如兰望着东歪西倒的丈夫,气不打一处来。许其倒炕就睡了。睡了一阵子,酒力发作,猛地爬起来,没跑及,哇一声吐在炕前地上,酒污熏天,如兰没好脸骂了句。许其说肚子饿了,做饭了吗?如兰心想,自己为孩子忙了一天,连口米都没沾牙,连口水也没湿唇,实指望你回来做饭,你倒好,回来了就倒炕上睡大觉,连饭也不做,还有脸要饭吃?所以就不声不吱。许其连问几遍,听不到动静,就用脚蹬如兰。如兰用腿一挡,许其恼怒地用力乱蹬,有一脚不偏不倚,正蹬在涛涛的头颅骨上。可怜的儿呀像静谧的合欢,两只小眼睛下意识地眨动,冷不丁被厄运击中,一口气没上来,头一歪软塌塌的。
如兰如大祸从天而降扑向孩子,失声地呼唤涛涛,不停地摇他。不幸的儿呀翻着白眼再也没好过来。可怜的涛涛,在以后的治疗中没起色,疾患不止,在一个凄惨的黄昏,稚小的双眼永远闭上了,不足半年的婴儿就这样死了。
“啊!儿呀——涛涛!”许其从凄惨的回忆中缓过声来,痛声悲抒,浊泪纵横。他用头抵着坟冢,恨不得生同衾,死同穴。
悲莫悲,生别离,亲生骨肉没有了,一生别指望有自己的骨血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厚颜无耻才苟且于世,生同死,行尸走肉。
许其拖着沉重冰冷的腿,往家里捱着,走走停停,腿软乏力,这是一次艰难行走。鸡鸣三遍走到了家门口。走过荒凉的院落,又用钥匙打开家门。
家再小,再旧,也是自己的窝。他将衣物全部脱了,换上干的穿着,铺下被褥,想好好睡一觉。
好久没有烟火,炕上冰凉,犹如雪上加霜,他厌烦又无奈地走到院子,胡乱抱些草,填在炕洞内,点上火任其烧吧,便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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