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怎么不知道,她只是在乎她喜欢的人而已,为何要拿天下相逼,让他做一个苦闷的君王。
“一个人能力越大,站的地方越高,越孤独,他不是不快乐,只是以你的角度没有发现而已。”苦竹相信后宫妃子没有一个人真正懂这个皇帝:“不哭了,对孩子不好。”
汀兰立马停止哭泣,一脸震惊:“孩子?什么孩子?”
“你怀孕少说三个月,你一直不知道?”汀兰一向稳重怎么会这么马虎。
“我……”一时不知手放何处:“我用香了,仿了你给的‘长生魅’,我一直以为我怀不了孕,这个孩子,他……”忽然想起那晚圣上在耳边说的话,心瞬间一沉。
不用问,苦竹已经猜到,她们之间的秘密不就是桑榆皇帝杀子,如今汀兰怀孕,看来这个皇帝认真了。
“我相信他对你真情实意,你忍心看他沉沦吗?”
“她可不可以不死?”汀兰声音低沉,实在纠结。
苦竹透过窗,看向雪后繁华的街道:“她在,以后就看不到这么热闹了。”就像古南,一夜覆灭,无能君,再强的国也守不住:“我会做的很干净……”
“不。”汀兰出声制止:“你不可以杀人,我是贵妃,我想办法。”
苦竹恢复之前不紧不慢:“你知道我为何来帝都?”
老实说,汀兰真不知,“暗鸽”什么都没交代。
“杀,害彩菊的人。”
汀兰想起路上听到的那个厨子,原来传言是真的。
“我原本把桑榆皇帝往后放放,可是现在看来,我杀不了了。”
汀兰顿时瞪大双眼:“你疯了?”这样的苦竹让她害怕,她一点不觉得她在开玩笑。
我疯了吗?不知真相的人才觉得我疯,知道真相的人打不过就把自己称为妖邪,好让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起讨伐,纵使自己一千张口也说不了清白。
“可惜没人救我,我只能越走越远,回不了头。”不否认,暗自神伤。
“苦竹你不要吓我,你可以回头的,回香苑,师傅一定有办法的。”
苦竹再次拿起胭脂盒,师傅是她的底线,她不愿让她担心:“我想知道这个盒子。”想知道它从何而来:“我说不会杀他就一定不会。”
汀兰有些妥协:“皇宫规矩多。”
“我知道。”当初兰贵妃也这么说过,话音犹在,人已远去:“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虽然苦竹跟汀兰顺利进宫,但是苦竹平静语气说出骇人的话让她一直记在心里,只要一眼不见,生怕她跑去杀圣上。
汀兰一路胆战心惊把苦竹领回自己的院子,谁成想涵贵妃早就等候多时,小雅被涵贵妃留在屋子里沏茶,门外只留涵贵妃的丫鬟通报,汀兰起初瞧着眼生,再一想惊出一身汗。
“娘娘,兰贵妃回来了。”
汀兰第一时间想到苦竹,可是左右寻找哪有人,暗自长舒一口气,硬着头皮进门。
“妹妹这半天去哪了?我这水呀都快喝饱了。”
“我……我就是出去走走。”
涵贵妃夸张捂嘴:“主仆二人说得还不一样呢。”
汀兰顿时紧张盯着小雅,小雅并不惊慌的眼神让她看不懂。
果然有猫腻,涵贵妃忽而轻笑:“我知道妹妹与圣上情谊相合,肯定是去找圣上,可是也不必背着下人吧。”
难道小雅告诉涵贵妃说自己找圣上了:“哦,前几日妾身生病,圣上来看过几回,想着病好也去看望看望圣上。”
这样啊,涵贵妃牵起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小雅站在一边暗暗给主子使眼色,她没有说这个话,可惜汀兰顺话而接,没有在意。
涵贵妃打开手边盒子,里面是一个大颗海螺,尖尖的角,一圈圈规则凸起,白色偏黄掺杂一些黑色条纹,拿起来比一只手还大。
“上次说要送你一颗海螺,你看,这就是。”举到汀兰面前:“把螺口贴到耳朵上,你听到的就是大海的声音。”
汀兰半信半疑照做,刺挠奇怪的壳子里真的有声音,呼呼呼,像是有风,忽远忽近,仿佛眼前真流过一片海,这种神奇的感觉,汀兰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知道妹妹一定会喜欢。”假装无意看向窗外:“呀,天色不早,妹妹你慢慢玩,我就先回去了。”不着痕迹对汀兰手里的海螺看了一眼,心满意足离开。
确定人已走远,小雅才敢关上门:“娘娘奴婢说您去赏梅,未提圣上半句话,涵贵妃刚刚是在框您。”
汀兰一改在涵贵妃面前做作的喜悦,兴致缺缺放下海螺:“她专门等我,已经让她猜忌三分,与其不能自圆自说,倒不如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是真是假她都不会打自己的脸。”
本就虚情假意,何来真话。
“告诉其他人,若是在这个院子看到一位银发女子,莫要声张。”
小雅似懂非懂点点头。
汀兰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心里一紧,再次离开。
此时已近傍晚,桑榆皇帝按道理在书房批阅奏呈,可是下人说飞雪院的华美人说自己肚子疼,圣上连午膳都没吃就去看望,一直未归。
听到华依蝶,汀兰心里不是滋味,她很矛盾。
飞雪院的名字取得真是应景,在皇宫边缘,风大些,卷起片片雪花别有一番风情,可惜美人耐不住冷,缩在皇帝怀里小小一只,人见犹怜,好几次付公公委婉催促,可是怀里的可人儿娇滴滴撒娇,让皇帝多留一会儿,桑榆皇帝不知怎的,竟也答应。
“喵……”一阵凄惨激烈的猫叫,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众人略一心惊并没有在意。
华美人用眼神示意思娴去瞧瞧,本以为就是摔个普通玩意儿,没想到是它,看见思娴手里摔坏的胭脂华依蝶瞬间脸色发白,急忙表示自己要歇下。
“圣上,妾身身子乏了,想早点歇歇。”人前依旧娇羞。
桑榆皇帝似有不舍,有意无意摸着她的脸:“好。”
温柔,桑榆皇帝从未对华依蝶展示的温柔,这个感觉……华依蝶轻咬下唇,心里别提多开心。
确定圣上走远,华依蝶才敢跳下床,对撒掉的胭脂表现出与之前反差极大的紧张和愤怒,试图在盒子里挖一点没摔坏的胭脂,可惜,天不随人愿,几阵风便把盒子吹得干干净净。
“那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敢在飞雪院,圣上眼皮子底下挑事。
思娴眼神躲闪不敢说,她看见了,一只长白猫,可是她也清楚自己主子到底是谁。
华依蝶嗅出一丝异样:“是不是小仙儿?”
“啊?”忽然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干脆装作没看见:“奴婢去的时候,只看到散落一地的胭脂,没看见什么猫。”
是吗?
越是这样说,华依蝶越怀疑,她现在翅膀硬了,哪怕是妙贵妃都不打算放在眼里,只要自己坐上皇后之位,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都出去,本宫乏了。”
思娴偷偷瞪她一眼,颇多不满,真把自己当根葱,人前做作的恶心。
只要圣上来,华依蝶总能辣到思娴的眼睛,不得不说她演的真好,就是不知能演多久。
很快一只全身雪白,唯有脖子一圈黑色的鸽子悄咪咪飞离飞雪院一角。
苦竹在那等候多时:“跟上。”
墙角一个人影微微晃动,很快消失在原地。
汀兰穿一件浅蓝色披风吃力的在冷风里行走,尤其肚子,紧紧包裹小心保护,生怕受凉,对面一抹明黄让她眼前一亮,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可是眼前人就这么与自己擦肩而过,没有一丝停留,好像根本没看见自己。
汀兰脸上的笑随那人的离开慢慢消失:“圣上。”
桑榆皇帝脚步一停,不过几息,又抬脚离开。付公公小心跟在后面,看看兰贵妃,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在汀兰看来,圣上离开的背影好无情,他分明听到了,为什么还要选择无视,明明他们以前不会那样的。
“‘酥骨’已生效。”苦竹在身后幽幽出声:“他越在乎你,折磨就越深。”
“他不在乎我。”汀兰心痛到无法呼吸:“他在乎的只是我给他的假象,我以为我可以一直活在梦里,可是梦醒了……”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听这语气,汀兰是要退出,成全他们吗?成人之美,也要看看什么时候。
“既然你清楚他心里没有你,那你还在乎他吗?”
汀兰不回话,她承认她犹豫了。
“只要你说不在乎,我就给彩菊报仇。”
“不要。”汀兰顿时找回自己的紧张:“苦竹,当我求你,你不要伤害圣上好不好?”
“他对你没有任何感情,而且他杀了彩菊,你为何要替他说话?”苦竹眉头微皱,满脸计较。
汀兰心里纠结,哪怕他再无视再冷落自己,她就是不想他死:“我不绑架你的大仁大义,不为桑榆百姓,为了我的孩子,放过他好不好。”几乎恳求。
苦竹无情转身,她不想看到她的自卑和下贱,早知今日,当初为何要让自己越陷越深。
“那你可要把他看紧了,你在,我不动他,你不在,就别怪我,还有,我必须告诉你,香用得越久,脱离就越痛苦,甚至毙命,你早做决定。”
“不要逼我,不要……”
她不想面对梦醒的迷茫和失落,为什么要强迫她认清现实,她不愿承受,也承受不来。雪缀满肩头,却远不及心里的那份灰冷的凉意。
不肖几刻,言灼便从宫外探得消息,鸽子径直飞进一间巨大的宅子,之后从里面扑棱棱飞出一只通体雪白的普通鸽子,朝东南方向而去。
这一招着实看不明白。
苦竹站在南宫府门前,装饰华丽,绿顶乌脊红门金锁,一眼不凡,是当官有钱人的样。
“夫人。”守门下人疑惑出声,看女子的头发该是上了年纪的,可是脸看起来不大,打着黑伞瘦瘦弱弱:“夫人是有什么事吗?”还算礼貌。
夫人?既然已经成过婚,这声夫人也不是不可:“我是柳文宣的朋友,来找主簿大人。”
若是普通人,下人们随意找个借口打发就好,偏偏“柳文宣”三个字,大人特意吩咐要好生招待,至于“柳文宣的朋友”是不是也要好生招待呢,可是……
“大人去长宁苍云寺已有月余,冬天路不好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夫人若是有急事,不如先写信。”
“哦,不急,多谢。”苍云寺,济仁庵,香苑,看来柳文宣的鬼还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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