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斋内室,陶国安与黄氏正在用晚膳,陶文杭贪玩没睡午觉,现正窝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得喷香,陶文梧跟几个同窗外出还未回来,陶文姜倒是在家,可被圈在自己小院里,除了早晚请安,不许出门半步,黄氏给她找了个抄写经书为家人祈福的差事,从此日夜笔不离手。
陶国安抬眼看黄氏脸色淡淡的,数米粒似的往嘴里送饭,他手里一碗鸡汤已喝尽了也不见黄氏反应。
宝珠在一旁看得着急,自那日奶奶从庄府回来便是如此,先是不明不白的发落了二姑娘,让她堂中跪了大半夜,二爷求情都没用,这些时日脸上都没个好颜色,看着到像是跟一家子骨肉置气似的,她忙接了碗来给陶国安又盛了一碗,笑着对黄氏道:“二奶奶也用一碗鸡汤吧,王嫂子温火炖了两个时辰,荤油都撇净了才端上来,清香不腻人呢。”
黄氏没点头也没摇头,陶国安却递了眼色,宝珠忙又盛了一碗放在黄氏的手边,见黄氏端起瓷碗喝了一口,莫说宝珠,陶国安都松了一口气。
陶国安道:“是好汤,厨上可给姑娘送了?”
这话问得多余,陶家二姑娘就是致远斋的宝贝疙瘩,只会是她有别人没有的,一碗汤哪里值得巴巴问上一句呢。
果然叮铃一声,黄氏搁下了汤碗,碗底碰着了盘沿发出极突兀的声音,这事儿放在黄氏身上是极失礼的事,主母如此反常,宝珠和一众丫鬟大气儿不敢出,陶国安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待耳边再听不见脚步声了,陶国安才对黄氏道:“当着人,你多少恼火也该收着,让人再传出女儿不好的话来。”
黄氏眼一眨却落下泪来,从袖中抽出帕子擦了,陶国安可没想着一句话竟招太太伤心了,忙劝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我话说重了?”
自她嫁入陶家,陶国安何曾大声说过她一句,哪家的太太敢像她这般给老爷脸色看,黄氏摇了摇头,抽噎了下才道:“是我对不住二爷,二爷对内对外给足了我脸面,可我没守好内宅,女儿也没教好。”
陶国安叹口气道:“这是哪来的话?满京城里谁不说你旺夫呢?远得不说,咱家这几个房头里又有谁过得比我舒坦?”
黄氏委屈道:“那是二爷有能耐,再换一个妻房也会侍候。”
将陶国安都逗笑了:“越说越左性了!”他穿鞋下榻,坐在黄氏那一边,搂了她肩膀轻声道:“你胆子怎么小了,福建那会儿,海匪都要攻进衙门了,你也未曾急出一滴泪来,光州更甚,为了赈灾,家财几要散尽,我累得你跟着我吃了两个月的粗粮菜饼,你何曾抱怨一句来?”他轻轻的晃了晃黄氏,低声道:“我这一生有两件幸事,一件是入朝得明主,一件是少年遇良配,且后一件还要排在前面,嘉柔,你是我陶国安的良配,没你,我熬不住那些岁月。”
黄氏又是难过又是感动,窝在陶国安怀里失声痛哭了一场,陶国安也不劝她,只轻轻拍了她的后背,待她平静下来才道:“文姜有错,也只在小处上,这事儿究根结底怪不得她,更和内宅治理无关。”
黄氏叹了一声,小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也脱不了干系,好在这事儿没捅破了天,不然如何收场,不说二爷和家里如何,文姜这辈子别说嫁人,天下再没她容身之处,我只要想到了此节,心里怕得很,恨不得将她就此锁在家里,她见不着人,也没人来害她。”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又想掉下泪来。
两人爱女之心都是一样的,陶国安拿帕子替她擦了泪道:“她经了此事,也得了一场教训,再不敢行差踏错给咱们招祸了,你不知那日我温泉庄子见了她,怕得那样也是下了必死决心的,如今算是侥幸得生,有多少不是也会改了的,你看她这些日子老老实实抄经书,手指上磨出血茧来都不敢停。”360文学网360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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