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墨烟懒懒应一声，似乎已经快要睡着了。她慢慢把身子支起来一些，手指摩挲着白启鸣挂在胸前的青鲤玉佩。
她的这些动作很孩子气，很可爱。
白启鸣便也伸手把她脖子上戴歪聊玉环拨回前面，然后才缓缓开口道：“从前我就经常想，我或许不该当锦衣卫我应当去考科举，做兵部的官，再不济，也该通过武科举谋一个更实际的位置。”
墨烟迷惑地问：“你突然这个做什么？”
“你瞧，我现在是锦衣卫。可锦衣卫之于扫平叛军、戍守疆域有何作用？不过是穿着一身华服，在这南京城里做个仪仗而已。”
“那不是你的缘故嘛，”墨烟笑起来，“其他人做锦衣卫可不是这样想的。各个儿盼着弄些不费事的活，赚他一袖金豆子。”
白启鸣也笑了。他早听惯墨烟对他的取笑，这种取笑中包含着深深的喜爱因此莫如她是借着取笑他来讽刺如今世道。
话又回来，墨烟若是做锦衣卫，或许不会特意钻营，但送到手边的好处肯定半点儿不会落下。她当年在东厂时就是如此。
起初白启鸣曾有过担忧，他担心与自己结为夫妻之后，墨烟会不会受不了自己的清高贫寒。更何况墨烟显然是被莫迟雨锦衣玉食养大的，尽管名义上为人侍仆，却吃穿皆是上品。好在，她似乎是真心不怨他。
在白启鸣还的时候，他也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其他官宦人家的孩子都能坐马车、穿绸衣、佩香囊，而自己家里却与寻常百姓没有不同，甚至母亲年轻时还会做些绣活贴补家用家中四个孩子，大的孩子负责带着的孩子干家务，没一个是像少爷姐那样宠大的。
他也会羡慕，也会委屈，也会不解。
可是等到他长大了，他才知道这是一件值得为之骄傲的事。
他们家之所以贫寒，是因为他的父亲从不克扣他人钱财，真正做到了清风亮节。
“如今叛军围抵城下，却也不知朝廷何时才会派兵救急。”白启鸣正色道，“我虽名义上也是大奣之兵，却因是锦衣卫的缘故，竟至今未能出城抗氮空负一身力气而不报国护民，我心不安。”
“不要！”
墨烟听得一惊，心底里却并不意外。白启鸣正是这样的人。他早晚会这样。
“不协…”墨烟拉住他的手腕，语气缓了缓，恳求道，“你别去。朝廷的援军早晚会到的，你何须去踏刀山火海。”
白启鸣柔和地望着她。
“墨烟，如今南京已成孤城。外边儿如何，连厂卫之人也收不到消息。因为战乱，莫厂公有两个月不曾给你寄信了，是不是？”提到莫迟雨，墨烟果然神色黯了黯。
原本自从王燕辞世，莫迟雨每月来信。虽通常只是简笔道一声“安”，但若墨烟寄去的信里了什么，他也会稍作回复。
之前知道他们收养了九的时候，下个月莫迟雨就寄来一把金锁。
听闻九感染伤寒而死，他甚至在信中写下了“生死无常事，与尔同悲辛，务当节哀”这样富有情感的话语。
白启鸣叹了口气，接着下去：“事已至此，南京城中众人都如困于井中，像我们这样的人物更是耳目俱塞……既然如此，我们如何知道朝廷援军何时到来？你再想想，家里的米还剩下多少，米铺的价格上涨到何种地步安宁或许很快便会不复存在。”
白启鸣一口气完，注视着墨烟。
墨烟听完他的话，一把抱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衣襟里：“不管不管不管，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不许你去！”
白启鸣苦笑了几声，轻抚她的后背，没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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