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七日,镇北大将军元承光率领朝廷军,向阳休进发。
次日,大军驻扎在莲安附近,两万北军主力、三万郁州军、两万顺州军和两万淳州军,分别选择各处向阳的高地排营。
到了亥时末,临近午夜,元承光骑着马亲自巡视完各军营盘后,回到北军军营的主帅大帐。他没有卸甲,合衣躺在军床上,看着帐外漏进的清朗月光,明明全身疲乏,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早在十五日清晨,老孟率领一万顺州军阻截陷阵营粮道,等到初战告捷,必然可以打破封峻用兵如神的传说,大大振奋朝廷军的士气。
按他和老孟估算的脚程,预计今日下午到午夜时分,老孟就该带人到莲安与大军会和,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派出的几路斥候都一无所获。
元承光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在傍晚排营时就留了心思,没有按常理将自己的主帅营垒排在中间,而是排在了西北方。
这样一来,等到孟涛带人回来时,最先看见的就是北军军营,他也能第一时间收到斥候传回的消息。
元承光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大将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惊醒,睁开眼一看,一个亲兵站在他的军床边,叫醒了他。
元承光里翻起身,心口砰砰直跳,问道:“怎么了?”
亲兵抱拳一礼,答道:“回禀大将军,顺州参将曾况求见。”
“曾况?”元承光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稍稍放松了下来。
“要带他进——”
元承光不等亲兵说完,噌地站起身,疾步朝帐外走去。
他一把撩起帐帘,看见一个年近四十的将官站在帐外,身后跟着几个灰头土脸的顺州兵士。
曾况单膝跪地,朝他抱拳一礼,说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元承光走到曾况身后左右张望,月色下的北军营盘静谧如水,只有巡夜的兵士披坚执锐,来而复往。
元承光又走到曾况的面前,一种古怪的感觉笼罩在他心头。他急声问道:“孟涛呢?”
曾况慢慢低下了头,沉声说道:“孟将军他……”
“你支吾什么,快说啊!”元承光一把揪住曾况的衣领,这才注意到他的右臂负了伤,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袖子,正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曾况放下支起的膝盖,改为双膝跪地,说道:“回禀大将军,我军遇伏惨败,孟将军身中七箭,无法骑马,恐怕——”
“妈的!”元承光的胸口,猛地腾起一阵暴怒。他一把抽出佩刀架在曾况的脖子上,怒道:“你是他的副将,竟敢一个人逃回来,你真以为军法杀不了你?”
曾况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这是孟将军的军令,等卑职覆命以后,甘愿领死。”
元承光一怔,眉头紧皱盯着曾况,说道:“是他让你回来的?”
“是。孟将军派出一队亲兵掩护卑职突围,临行前说了两句话。”
元承光急声问道:“他说的什么话?”
“孟将军说,‘把这儿的情形告诉镇北大将军,让他早做准备。’”
元承光慢慢放下了佩刀,心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老孟……他……不!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元承光收刀入鞘,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曾况说道:“当时的情形究竟如何,你仔细说给我听。”
“昨夜,我军发现陷阵营粮队在青杆坡扎营,交锋后没多久,护粮队就弃营而逃。孟将军下令不要追击,只焚毁粮草,这才发现,营中粮车上装的是桐油和柴草。孟将军觉察中计,下令全军尽快撤出,可惜已经晚了,护粮队封锁了辕门,朝营中射入炎箭,点燃了粮车。火势蔓延得很快,我军不敌——”
“还剩下多少兵力?”
“照之前的情形,预计能够突围的,不超过十分之一。”
十分之一?!元承光只觉一股寒气从头凉到脚,浑身发麻,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么说来,这条他几经周折才探知的粮道,原本就是封峻故意放给他的诱饵,他知道他会派重兵截断他的粮道,所以,才用假粮车吸引他的兵力。到了这个时候,恐怕真正的粮队,已经避过他的耳目,抵达阳休了。
可是,老孟豁出命托人带给他的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早做准备?他想让他准备什么?
元承光,别傻站着,脑子里灌浆糊了?快想想办法,想想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姐夫,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元承光正冥思苦想着,曾况身后的两个伤兵一直嘀嘀咕咕的,曾况转过头去低声喝道:“你们吵什么,闭嘴。”
元承光回过神来,从那两个兵士口中,隐约听到了“封峻”两个字。他低头看着那两个兵士,问道: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