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我是心甘情愿地去讨好,那时候我以为,他是不同的,他真心怜我。可谁知道呢,原来他跟所有贱人一样,也是看不起我的。”
明汀兰嘴角含着一丝笑,她好像戴着张精致的面具,永远都恰到好处地变幻着需要的表情。刹那间,面具裂开了一条深深的缝隙,所有的伪装分崩离析。那张纯稚的脸,明净的脸,在瞬间变得扭曲狰狞。
“连他都看不起我!他说我蠢,说我下三滥!明明他也是庶出,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姑娘,都过去了!”绫儿心惊胆战地张望了一下四周。这么安静的夜晚,明汀兰疯狂的叫嚣在屋中回荡,好像夜枭的厉声嘶吼。
“怎么会过去呢?”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绫儿,那夜的雨好冷,冷得我觉得自己快变成了冰。后来,母亲说,明家容不下我这样自甘下贱之人,不过如果我能帮她做一件事,那么,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明汀兰爬上软榻盘腿坐着,缩成了一团。时光倒转,那一夜的阴寒刺骨仿佛又回来了。她在竹林中抖抖索索地穿好了衣服,刚刚迈出林中小径,便看到初管家淋着雨,撑着把伞站在昏黄的灯光中。
那把伞下的是她的嫡母,面色如同鬼煞一般的明夫人。
如果说方才她冷得像冰一样,那么在见到明夫人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已经变成了死人。
“不,怎么会是死人呢?”明汀兰笑得俯倒在榻上,“江寒月真的好绝情,他出府时遇见初管家,随口提了一句竹林中有些异样。母亲说,我这样的贱货就别妄想攀高枝了,还不如死了算了。这话我倒没放在心里,十几年来,比这恶毒的话语我听了不知道多少。”
绫儿的心好似被车轮子碾过一般,火辣辣地作痛。她与绮儿是丫鬟,明汀兰是小姐,但在明家后院中,明汀兰的日子一向比她们难过。
“那晚上姑娘浑身湿透地回房,什么都不肯说,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哪里就这么点事呢?”明汀兰抬起脸,怔然出神。
过了几日,她悄悄地去了后罩房,唤了叶姨娘一声“阿娘”。
“她也不想想,我凭什么喊她阿娘?我恨她,恨她生了我,让我承受了这么多苦楚!于是我便提醒她可以烧点水泡脚,这样一来,她就得生炉子。那间屋子只有高处的一扇窗,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窗关了,她就只剩了被炭熏死的份。”
绫儿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语:“姑娘,你是疯了吗?”
“那晚上啊,我就坐在屋外,听着她倒在地上,慢慢地,没了动静。可是母亲说,我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她若是没死透,那我可怎么办呢?所以我就用母亲给我的钥匙开了门,想去看看她到底还有没有气。”
一年前的那个夜晚,明汀兰颤抖着手开了那扇单薄的木门。叶姨娘躺在地上,在门开的一瞬间忽然动了动。
明夫人尖刻的话语如同魔音一般在她耳边回响,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叶姨娘必须死!
那支兰叶簪闪着微弱的光,她捡起来,一把扎入叶姨娘心口!
“兰儿,是你啊!”
她永远忘不了那晚叶姨娘的目光,那双同她极为相似的眼睛中好像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把她拥在怀里。
“我对不住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兰儿,你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你......”
“那个蠢女人到死都不明白,无论她做什么,我都恨她,我都不会原谅她!”
口中塞着帕子的柳嬷嬷已经听得快晕厥过去了。她多希望她什么都没听见啊!因为她明白,以三姑娘这样狠毒的性子,她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
“笃笃笃”,东边的卧室中,有人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懒洋洋道:“阿兰,天亮了动手可就不方便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