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一屁股坐在了靠墙的一张小杌子上，神色惊惶不定。明汀兰笑嘻嘻地坐在她对面，掰着手指道：“还有时间，不如妈妈考虑下？”
雕花格子的大门开了条缝，绫儿闪进半个身子道：“姑娘，时辰差不多了。”
明汀兰点点头，绫儿进来走到柳嬷嬷身边。柳嬷嬷见三姑娘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根手指粗的绳子，在她面前一甩一甩，不由得慌了神：“三姑娘，你想做什么？”
绫儿伸手按住柳嬷嬷的双肩，身子下沉，将她牢牢固定在椅子上。明汀兰笑得十分邪气，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往她脖子上比划。柳嬷嬷吓得脸色发白，在小杌子上拼命挣扎。奈何她终究年高体弱，竟是纹丝不动。
“三姑娘饶命，老奴平日里可没怎么得罪您哪！”
明汀兰弯着腰侧过头，朝绫儿道：“我好像是记得妈妈小时候待我不错？至少在母亲辱骂我的时候，妈妈会给我递块手绢擦泪？”
绫儿比明汀兰大不了几岁，幼时便与绮儿两个一起在她身边伺候。
“姑娘记岔了，妈妈是给姑娘递过手绢，不过是在姑娘被夫人踹出房门的时候。”
“那也不错了，妈妈身为母亲身边的一条狗，能背着母亲对我稍示善意，也极为不易。”明汀兰抖抖绳子，往柳嬷嬷身上套去。
绳子在柳嬷嬷脖子上停滞了一下，柳嬷嬷只觉得自己气都透不过来了。待那绳子缓缓下滑，落到了她的腰部，她才大喘着气，哀求道：“三姑娘放心，您让老婆子做什么，老婆子绝无二话。”
“我这会儿信你。不过妈妈一向多变，说不定待会儿我一离开你就跑去跟母亲告状，所以还是捆起来比较妥当。”
明汀兰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没一会儿就将柳嬷嬷连同小杌子捆扎得结结实实。
“绫儿你看，妈妈像不像端午的大肉粽？”明汀兰高兴地拍着手笑道。
柳嬷嬷穿的是身咸菜绿的褂子，浑身被粗麻绳横七竖八地绑了好几道。明汀兰年纪虽小，下手却重，有几根绳子深深勒入了柳嬷嬷的肉里。
“好了，姑娘，一会儿萧小公子就该来了。”
“来就来呗，让他等会儿就成。夜长着呢，左右也不过是杀个人的事情，又不费多大功夫。”
柳嬷嬷猛然明白了明汀兰主仆的意图！
她知道绫儿口中的萧小公子便是萧萧门主的小郎君萧流风，更是京中暗卫头子萧家的小儿子。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她顿时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问道：“三姑娘，您这是要对谁下手！”
“你觉得这个家里，谁值得我下手呢？”明汀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唉，我也算仁至义尽了，让她看着宝贝女儿出了嫁才送她上路。想必黄泉之下，她该感激我才是。”
“三姑娘，夫人虽然严苛，但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柳嬷嬷高声叫道，“即便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也罪不至死吧！”
“这老货聒噪得很。”明汀兰皱着眉掏了掏耳朵，从怀里拎出条帕子扔给绫儿，“把她那喷粪的嘴塞上！”
绫儿笑着依言整治柳嬷嬷，明汀兰满意地看着她吚吚呜呜地说不出话来，伸了个懒腰：“反正流风也还没来，我就跟你聊聊，我那位面慈心软的母亲大人，是怎么个罪不至死法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朝东的那面白墙。思绪好像一缕秋夜的微风，从房檩上的青瓦缝中钻出，飞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母亲把我从姨娘身边带走，让我和二姐姐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是啊，好日子。明松照看得见的地方，明汀兰是明夫人掌心的宝；明松照看不见的地方，明汀兰是流芳堂后院的草。
“我自小就特别懂得讨好所有人，讨好母亲，讨好父亲，讨好大哥，讨好二姐，甚至还讨好你，柳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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