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洞仙的声音被疾风吹过来:“总能找到地方的,别被抓住就好,要不然不知道又要陷入什么奇奇怪怪的迷局里。”
阿土实在是胸口痛得不行了,她眼里冒出了盈盈的泪花,却也是接着一声不吭地被贺洞仙拽着跑。
在如同地狱一般的荆棘声色坊里,客人们多年的欺压教会了每一个吊在墙壁上的女孩要隐忍,哭得越狠便被欺压得越狠,唯有憋着眼泪半死不活一声不吭的麻木灵魂,才能叫那欲望之火熄下去,才能挣得一小点自由的思索命运的奢侈时间来。
阿土也是一样,她的眼泪虽然终于忍不住掉的又急又快,但眼泪本身却不是跟随主人本心的,而是与主人独立开来的个体,只管发泄着痛苦的情绪,一点都没学会它主人身上无比惊人的隐忍意志。
但是与此同时,她又惊觉自己已经很年没有这么痛痛快快无所顾忌地掉着藏着无数晦暗不清回忆的眼泪了。
这若是让生她的女人瞧见,必定又会拿起香气萦绕的精致绣帕掩鼻皱眉低骂一声“遭罪哦”。
阿土的眼泪流的很顺畅,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她的面容是平静的,脸喘气的声音都没有变调。
她看着贺洞仙的瘦弱背影,知道自己此刻有些明悟了,或者是陷入执念了,这个人的名字被她在心底一遍遍咀嚼着,一点一点从沉寂的干裂心田里钻出,忽的变成了一朵脆弱的幼芽。
没有过多的审度考虑,阿土便知道自己此刻是把贺洞仙放在心里了。
假使当初贺洞仙不会出现在那里,不会带着她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她便一辈子呆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触碰不到枷锁之外的野风的气息。
荆棘声色坊里的风只在停停走走的贪图声色的人身上刮过的,当然阿土也不屑那臭气逼人的妖风。
当然是若那时出现不是贺洞仙,而是其他的某个人,她也会这么想。是谁并不重要,而是那个人的行为如何。
不知道跑了多久,阿土的泪水流尽了,脸上的泪痕干了,胸口痛得麻木了,仿佛老天爷垂怜她仅剩的自尊,直到这时,贺洞仙才慢慢停了下来。
人的心态改变是瞬间的,就像修行者口中常常念叨的“顿悟”。贺洞仙转头过来时,看见阿土眼中有些温柔的眼神,有些发愣,却以为阿土是因为跑得太快神志不清,迷蒙了双眼。
“阿土你还好吧?”
阿土虚弱地回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贺洞仙抿了抿唇,扶着阿土道:“这里大概是最好的藏身地点了,我们便停下在这里休息吧。”
阿土被贺洞仙扶着缓慢地靠近了土墙,她侧头倚着墙壁,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好。”
名为李望嘉的小童躺在主席上不知道何时陷入了梦乡,无名氏叹息着停下了呆板无趣的叙述,而后双眼放空地抬头看着月亮。
“一万年的故事太漫长了。”
“我居然,已经活了一万年了吗:”
月亮也低头温柔地看着他,像极了佛龛里双目慈悲的菩萨,双手合十只道一声包含着万千大道的“阿弥陀佛”。
无名氏闭眼感受着月光的侵蚀,速度极为缓慢地躺下。竹席不够长,他的头部被柔软的草接纳着,湿润了他一头银色的长发。
一只虫子不识好歹地爬到了无名氏的身上,随即变成了焦黑的一点炭屑。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